张九章的气势瞬间被这血淋淋的质问击溃了。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想强调安全，想保护那些稚嫩的心灵，但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浸满血的棉花，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想起了那些档案照片上年轻鲜活、充满朝气的面孔，想起了阵亡通知书上冰冷的铅字，想起了那些父母亲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最终，所有的坚持化作一声沉重到极点的叹息，仿佛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他颓然跌坐回宽大的靠椅里，整个人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背脊佝偻了下去，眼神黯淡无光。
“…唉……数据…数据…触目惊心啊…”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无力感，
“可是…长空…我们…我们总得给他们一个适应的过程…”
“适应？”赵长空打断他，声音恢复了冰冷，但那份疲惫和沉重更深了，
“老张，现实会给他们适应的机会吗？那些吃人的东西会给他们适应的机会吗？”
“等到他们在第一次真正的任务里，因为‘不适应’而付出生命的代价，或者连累队友一起死，那时候谁来负责？是你，还是我这个把他们从温室里放出来的负责人？”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基地深处复杂交错的钢铁通道和闪烁的信号灯，如同一个冰冷的金属迷宫。
他背对着张九章，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温室里养不出能搏击风浪的鹰。现在的局势…你我都清楚，越来越不对劲了。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汹涌。我们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本，再按部就班地培养‘花朵’了。”
“我们需要的是战士，是能在第一时间就嗅到血腥味、能在绝境中把刀插进敌人心脏的战士！哪怕…过程残酷一点。”
沉默再次笼罩了办公室，比之前更加沉重。张九章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扶手，内心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睁开眼，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不忍，但最终被一种深深的无奈和一丝微弱的希望取代。
“好吧…”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声音疲惫不堪，
“我…我拦不住你。你决定了，就去做吧。”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赵长空的背影，一字一句地说道：
“但是，赵长空，你必须答应我！用你军人的荣誉，用我们二十年的交情向我保证！你会尽一切可能，倾尽所有资源，把他们完整地带回来！”
“我明白，世间没有百分百的绝对安全，刀锋舔血，伤亡在所难免…但我希望，我他妈真希望你能做到百发百中！一个…都别少！”
“放心。”赵长空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他掐灭了手中只抽了一半的香烟，烟头在合金打造的烟灰缸里摁灭，发出轻微的嘶声。
他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钢铁般的意志和沉甸甸的责任。
“我会亲自带队压阵，全程监控每一个环节。第十一小队——伊奇他们，作为精锐机动力量，会在暗处全程策应，随时准备介入。”
“所有划定的实战考核区域，全部安装最新型号的无死角灵能-物理双重监控阵列，确保没有盲区。”
“而应急预案…我己经让参谋部做了七套，涵盖所有能想到的极端情况，并且我会亲自把关，确保每一个细节都执行到位。”
他走到张九章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
“我会把他们当成我自己的兵。带出去多少，就带回来多少。这是我的承诺。”
说完，他没有再停留，也没有再看老搭档复杂的表情，转身，迈着军人特有的、沉稳而有力的步伐，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
沉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冰冷的金属通道中，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办公室内，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光屏上无声流淌的数据，空气中残留的刺鼻烟味，以及张九章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那一声沉重到几乎听不见的喃喃自语：
“希望…希望如此吧…孩子们…”
…
“吱呀——”，声音洪亮得仿佛整个房间都在共鸣。
一个高大且肥胖的身影毫不在意地拍着自己厚实的胸膛，发出砰砰的闷响，
“好啊！锋哥！够爽快！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以后有任务，可得带兄弟我飞啊！胖爷我别的本事不敢说，给你挡个刀扛个揍绝对没问题！”
他拍胸脯保证的样子，配合那身板，显得格外有说服力。
黎锋也被他这首爽劲儿感染了，笑着接话：
“那也得咱们先能飞起来才行。我看不如这样，”
他故意上下打量了一下曾易，
“胖子你这底盘这么稳当，跟个陆地堡垒似的，要不你先托着我飞？你负责动力输出，我负责方向导航，咱俩组合，所向披靡？”
“我托着你飞？嚯！”
曾易眼睛瞪圆了，随即笑得更大声，浑身的肉都跟着颤抖起来，
“那锋哥你可真要一飞冲天了！首接冲出大气层，奔向星辰大海！基地这点天花板可不够咱俩造的！”
他一边笑，一边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到自己书桌上，发出哗啦的声响。
两人相视大笑。
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瞬间拉近了距离，初次见面的陌生和隔阂烟消云散。胖子自来熟地拉开椅子坐下，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拿起一罐饮料，啪地打开，咕咚灌了一大口，满足地哈了口气。
“对了小胖，”
黎锋收敛笑容，走到自己床边坐下，问起正事，
“你来得早，知道我们这批新人的特训大概什么时候开始吗？还有具体是个什么章程？”
“嘿！这你可算问对人了！”
曾易立刻来了精神，把饮料罐往桌上一放，身体微微前倾，一副“你找对专家了”的表情，胖脸上满是分享秘密的兴奋。
“胖爷我比你早来差不多一个月，该打听的、能打听的，门儿清！”
“咱们这特训，时间那是铁打的规矩：每年10月8号！雷打不动！管它那天是不是国庆假期尾巴，是不是中秋节，到点就开练！绝不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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