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的内室门窗紧闭,却依旧挡不住那股越来越浓郁的、令人作呕的恶臭。周百万趴在木榻上,肥胖的后背完全袒露出来。那景象,让见惯了生死的李金都忍不住眉头紧锁。
只见那肥厚的背脊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碗口大小的毒疮!疮口溃烂流脓,黄绿色的脓水混杂着暗红色的血污,不断渗出,散发出地狱般的恶臭。疮口边缘的皮肉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色泽,向内翻卷腐烂。最可怕的是,在几个最大的疮口深处,隐约可见一些暗红色的、细如发丝的活物在脓血中缓缓蠕动!
阴尸蛊!正在贪婪地吞噬着宿主的精血与生机!
周百万疼得浑身冷汗淋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强忍着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是从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
管家带着两个家丁,按照李金的吩咐,将滚烫的开水倒入一个大木桶,又把陈醋、蒜泥、鸡血、童子尿等物一股脑儿地倒了进去。顿时,一股更加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酸、臭、腥、臊的刺鼻气味弥漫开来,熏得管家和家丁首皱眉头,差点吐出来。
“小…小神医…都…都备齐了…”管家捂着鼻子,声音发颤。
李金点点头,神色肃穆。他走到榻边,从怀中取出一个古朴的针囊,摊开,里面是九枚长短不一、闪烁着寒光的特制金针。他深吸一口气,体内微薄的灵力缓缓运转,灌注于指尖。
“周老爷,忍住!”李金低喝一声,出手如电!
嗤!嗤!嗤!
九枚金针快得几乎只留下一道残影,精准无比地刺入周百万后背几处要穴!针尾微微颤动,发出低不可闻的嗡鸣。这不是普通的针灸,而是《青囊秘典》中记载的“九宫引蛊针”,以金针为媒,灵力为引,刺激蛊虫,逼其离巢!
“呃啊——!”
金针入体的瞬间,周百万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他肥胖的身体像被扔进油锅的活鱼,猛地向上弹起,又重重砸回木榻!整个木榻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双目圆瞪,布满血丝,指甲深深抠进床板,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骨髓里啃噬的剧痛和奇痒,瞬间席卷了他全身!
“按住他!”李金厉声喝道。管家和两个强壮家丁如梦初醒,连忙扑上去,用尽全力死死按住周百万剧烈挣扎的身体。
就在这时,更加骇人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周百万后背那些最大的毒疮,如同沸腾的开水般剧烈鼓胀起来!疮口猛地撕裂开,脓血狂涌!紧接着,一条条细如发丝、通体漆黑、头部却带着一点暗红的诡异线虫,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争先恐后地从疮口深处钻了出来!
一条、两条、十条、百条…密密麻麻,扭曲蠕动!
这些阴尸蛊虫似乎极度厌恶李金金针引导出的气息,疯狂地想要逃离宿主身体,纷纷掉落在床榻上、地板上,扭曲翻滚,发出极其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
“呕…”一个按着周百万的家丁,看到这地狱般的景象,再也忍不住,扭头就吐了出来。管家也是脸色惨白如纸,胃里翻江倒海,强忍着才没跟着吐。
“桶!”李金眼神冰冷,再次喝道。
管家强忍着恐惧和恶心,和另一个家丁一起,费力地将还在惨嚎挣扎、但力气明显因为剧痛和蛊虫离体而减弱许多的周百万架了起来,艰难地挪向那个散发着刺鼻怪味的大木桶。
“放进去!”李金的声音不容置疑。
噗通!
周百万肥胖的身躯被半抬半扔地放进了滚烫(此时水温己稍降,但依旧灼热)的药液之中!
“啊——!!!”
比之前更加凄厉十倍的惨叫响彻整个金草堂!周百万像被扔进油锅的活虾,在桶里疯狂地扑腾挣扎!药液西溅!管家和家丁死死按住他的肩膀。
奇迹发生了!
那些掉落在外的蛊虫,似乎被木桶里混合药液的气味强烈吸引,又或是被某种力量驱赶,竟然不再向外逃窜,反而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调转方向,疯狂地朝着木桶爬去!一条条细长的黑线,扭曲着,争先恐后地跃入那滚烫浑浊的药液之中!
而周百万背上的疮口里,还有更多的蛊虫被药气引动,如同黑色的潮水,源源不断地涌出,汇入木桶!
桶内,滚烫的药液如同强酸。那些细小的黑色蛊虫一落入其中,立刻发出更加尖锐密集的“嘶嘶”声,身体剧烈抽搐、扭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溃烂,化作一缕缕黑烟和更浓的污秽,融入那本就浑浊不堪的药液里。
周百万的惨叫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痛苦的呻吟。他背上的剧痛奇痒在蛊虫离体后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伤口被滚烫药液浸泡的灼痛感。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折磨他近一年的那种“活物在体内爬动”的恐怖感觉,正在飞快地消失!
木桶里的药液变得如同墨汁般漆黑粘稠,表面漂浮着无数蛊虫溶解后的残渣,散发出难以形容的恶臭。整个内室,如同炼狱。
李金站在桶边,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施展“九宫引蛊针”和引导药性,对他炼气三层的灵力消耗不小。他看着桶里翻滚的药液和周百万背上虽然依旧狰狞、但脓血渐止、病气肉眼可见地消散的疮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成了!阴尸蛊,己破!接下来,便是清理余毒,生肌收口了。
而此刻,内室的门被悄悄推开了一条缝隙。原来,周百万那撕心裂肺的惨叫惊动了外面的人。县衙的衙役(奉知县命关注进展)、几个闻讯赶来的回春堂老大夫(包括那位断言束手无策的白须老者)、还有几个胆大的街坊,都挤在门口,恰好目睹了蛊虫如潮涌出、在药液中溶解溃烂的骇人景象!
“我的老天爷…”
“呕…”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虫…好多虫…从肉里爬出来的虫…”
呕吐声、惊呼声、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那几个见多识广的回春堂老大夫,更是看得浑身汗毛倒竖,脸色由震惊转为骇然,最后化作一片死灰和无法掩饰的…敬畏!
白须老大夫踉跄一步,扶住门框才没摔倒,他看着桶边那个汗湿了鬓角、却依旧身形挺拔的清瘦少年,嘴唇哆嗦着,喃喃道:“引…引蛊驱邪…化虫为脓…这…这岂是凡间手段?神乎其技!真乃…神乎其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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