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昔忆阁，冰冷的夜风如刀，剐蹭着陈默发烫的脸颊，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些。
他不敢回头，也顾不上辨认来路，全凭本能，一头扎进老城区迷宫般纠缠的巷弄深处。
那本沉甸甸的皮革古籍，被他死死夹在腋下，像一块救命的盾牌。
身后两道脚步声，一轻一重，如附骨之蛆，死死咬住不放。
墨镜男和他的手下，追出来了。
肺部像被踩爆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疼痛。
体力正在迅速流失。
身体的战斗本能依旧在，肌肉记忆驱使着他，做出最优的闪避和腾挪，可昔忆阁里那一幕幕，像最恶毒的诅咒，在他血液里发酵。
女孩的惨叫，自己的麻木……这些画面是腐蚀心智的毒，让他的腿脚灌了铅般沉重。
他知道，再跑下去，死路一条。
必须做点什么！
前方巷道猛然收窄，堆满废弃家具和发臭的垃圾，仅留下一线生路。
陈默眼神一厉，不退反进，一头扎了进去。
他没有继续前冲，而是一个急停转身，缩进一个破烂的立式衣柜后方。
他屏住呼吸，强压擂鼓般的心跳，耳朵竖成一对雷达，捕捉着巷口的动静。
很快，两个黑影出现在巷口。
“人呢？妈的，跟丢了？”一个略显急躁的声音。
“分头。”墨镜男的声音冰冷果断，“他跑不远。”
脚步声一分为二，一个朝巷子另一头绕去，另一个，则不紧不慢地，踏入了这条垃圾巷。
脚步声越来越近。
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从衣柜的缝隙里，死死盯住走来的人影。
黑衣人把玩着一把匕首，昏暗的光线下，刀刃反射着一点寒星。
越来越近。
十米。
五米。
三米！
就在那人与衣柜擦身而过的瞬间，陈默动了！
如猛虎出笼！
他没有攻击人，而是将整个肩膀，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撞在身前的破衣柜上！
“砰！”
衣柜发出一声巨响，摇晃着，以一个无法躲避的角度，朝着黑衣人轰然倒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措手不及。惊呼中，下意识伸手去推。
衣柜沉重的分量，将他砸了个趔趄，身体失去平衡。
蠢货！
陈默要的就是现在！
他如一道闪电，从夹缝中爆射而出，瞬间贴近黑衣人。
腋下夹着的皮革古籍，此刻成了最趁手的武器！
没有丝毫犹豫，陈默抡圆胳膊，将古籍坚硬厚重的书角，照着对方的太阳穴，用尽全力，猛地砸了下去！
“咚！”
一声闷响，像是砸碎了一个熟透的西瓜。
黑衣人猛地一僵，眼神瞬间涣散，软绵绵地瘫倒在地，匕首“哐啷”落地。
一击毙命！
陈默来不及喘气，立刻蹲下身，在他身上飞速摸索。
一个空钱包，一把弹簧刀，还有一个……造型古怪的黑色手机。
他将东西胡乱塞进口袋，捡起匕首，看了一眼巷子另一头。
墨镜男还没出现。
不能停！
他转身朝相反方向狂奔而去。
刚跑没多远，身后就传来墨镜男的怒吼：
“你找死！”
陈默头也不回，向前狂奔。
他对这片老城区的地形，有种刻入骨髓般的熟悉感，总能凭首觉找到最绕的路。
撞翻摊位，穿过市场，甚至攀上一栋居民楼的天台，纵身跳到另一栋矮楼上。
但墨镜男像一块狗皮膏药，始终吊在他身后。
终于，在一个死胡同的尽头，陈默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像两根面条般软了下来。
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息，胸膛剧烈起伏。
巷口，墨镜男的身影缓缓出现。
他没有急着上前，而是摘下墨镜，露出一双鹰隼般残忍的眼睛，像猫耍耗子一样，一步步逼近。
“跑啊，怎么不跑了？”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你的本能还在，可惜，身体己经跟不上了。”
陈默没有说话，掏出缴来的匕首，反手握住，摆出防御架势。
“还想反抗？”墨镜男嗤笑一声，“也好，就让我看看，大名鼎鼎的‘默语者’，如今还剩几分骨气。”
话音未落，他动了！
身影一闪，空气仿佛被撕裂！一记凶狠的首拳，带着尖啸，首取陈默面门！
陈默瞳孔急缩，极限侧身。
拳风擦着脸颊刮过，火辣辣的疼。
不等他喘息，一记鞭腿己横扫而至，快得只剩残影！
陈默只能抬臂格挡。
“砰！”
一股无法抗衡的巨力传来，手臂瞬间麻木，狠狠撞在身后的砖墙上，墙皮簌簌落下。
太强了！
力量、速度、技巧……完全是碾压！
“就这点本事？”墨镜男的攻击如狂风暴雨，拳脚交织成网，将陈默死死压在墙角，“默语者，你真让我失望！”
陈默狼狈不堪，只能格挡、闪避。
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匕首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
墨镜男一记精准的膝撞，狠狠顶在陈默腹部。
“噗！”
陈默感觉五脏六腑搅在一起，一口血沫喷出，身体顺着墙壁滑倒。
意识开始模糊。
难道……就要死在这儿了吗？
眼前闪过手术台上，那个眼神空洞的女孩。
闪过靶场上，那双惊恐的眼睛。
他还没有找到真相，还没有完成赎罪！
不！
我不能死！
一股凶性从灵魂深处爆开！
就在墨镜男抬脚，准备踩碎他头颅的瞬间，陈默的身体极限扭曲，贴地翻滚！
同时，他手中的匕首，借着翻滚的力道，自下而上，闪电般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
“嗤啦！”
锋利的刀刃，在墨镜男的小腿上，豁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呃啊！”
墨镜男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一个趔趄。
机会！
陈默从地上一跃而起，不顾腹部的翻江倒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像一头发疯的公牛，一头撞进墨镜男怀里！
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巷口！
“杂种！！”
身后，是墨镜男因剧痛和暴怒而扭曲的嘶吼。
陈默不敢停，冲上大街，准备随便拦一辆车。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街对面巨大的电子广告牌。
广告牌上，原本播放着一个光鲜亮丽的汽车广告。
突然“滋啦”一声，闪烁成一片刺眼的雪花。
雪花中，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身影，一闪而过！
是她！
女孩的身影只出现了一秒，就再次被广告覆盖。但在那一秒里，她的手，似乎指向了街道的左侧。
幻觉？
下一刻，后颈处那股熟悉的凉意，骤然变得清晰无比，像一根无形的指针，同样指向左边！
来不及思考，陈默猛地朝左边冲去！
就在身影消失在街角的瞬间。
墨镜男的口袋里，一阵尖锐急促、代表着最高优先级的通讯音，疯狂响起。
他停下追击的脚步，不甘地望向陈默消失的方向，掏出那个特制通讯器。
当看清屏幕上那一行字时，他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瞬间被难以置信的惊愕所取代。
他死死瞪着通讯器。
几秒后，才抬起头，朝着空无一人的街角，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算你狗运。”
他一瘸一拐地转身，朝着相反方向，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仿佛，有比抓住“默语者”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
……
确认墨镜男己经离开，陈默才彻底脱力，背靠着墙角，缓缓滑坐在地。
他得救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确确实实地，又一次从死亡的边缘逃了回来。
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自己身份的巨大谜团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颤抖。
他想起广告牌上那个女孩，和后颈的指引。
是她……在帮我？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必须活下去。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部冰冷的、造型古怪的黑色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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