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城市另一端。
摩天楼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将整座城市的璀璨灯火踩在脚下。
一个身穿白色研究服的男人背对房间，身形瘦削，如同一柄即将刺破夜色的手术刀，散发着与世隔绝的冰冷。
他身后，墨镜男单膝跪地，收敛了所有锋芒，像一头驯服的猎犬。
“处理了？”
窗前的男人没回头，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夜枭己清除。”墨镜男垂首，声音嘶哑。
“默语者呢？东西拿到了吗？”
“……属下失职。”墨镜男的肩头几不可察地一紧，“被他逃了。夜枭在最后关头，把狗牌给了他。”
空气，骤然凝固。
许久，男人才轻笑一声，那笑声比寂静更冷：“无妨。饵吞了，线还在。他会回来的。”
他顿了顿，问道：“牧羊人那边？”
“盯着警方，一切正常。”
“嗯。”男人抬起手，欣赏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像在看一件完美的杀人工具。
随即，他漫不经心地丢下一句话：
“那个‘调律师’，也该清理了。留着，是个隐患。”
“调律师”三个字，让墨镜男的膝盖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摩擦声。
他似乎对这个指令感到有些意外。
但他只用了半秒，就将那瞬间的僵硬化为更深的服从。
“遵命，造梦师大人。”
“去吧。”
“造梦师”挥了挥手。
墨镜男起身，后退，转身。在踏出房门的刹那，他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
那个背影，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吞噬了所有光线和希望的黑洞。
他重新戴上墨镜，镜片隔绝了一切，又变回了那条冷酷的猎犬。
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造梦师”一个人。
他看着窗外的星河，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低声自语：
“棋子……该归位了。”
……
陈默的身影在废弃工厂的阴影中狂奔，像一头亡命的孤狼。
他没有走来时的路，而是选择了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身后，死寂一片。
没有追兵。
这个认知比枪声更让他心悸。对方不在乎他跑掉，因为他们的主要目的——清除夜枭，己经达成。
不对！
陈默脚步一顿，心脏狂跳。
夜枭把狗牌给了我！
也就是说，“虚忆”组织的目的，并没有完全达到！
那块该死的狗牌，现在在他身上，他才是那个拿着烫手山芋的移动靶！
他不敢停留，冲出工厂区，在城市里换了三次出租车，确认甩掉所有可能的尾巴后，一头扎进城中村一家24小时营业的网吧。
他选择了一个角落的单人包间，反锁上门。
包间里，浑浊的空气里弥漫着泡面和尼古丁的酸腐气息，却让他感到一丝畸形的安全。
他靠在椅背上，剧烈喘息，好一会儿才从口袋里掏出那块冰冷的金属狗牌。
狗牌通体漆黑，布满电路板般的诡异纹路，一角有个“L”形的划痕。
L？这代表着什么？
“为了凌小姐……”
夜枭临死前的话，再次回响在他的耳边。
凌？
他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这个狗牌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他将金属狗牌，插进电脑的USB接口。
屏幕闪烁了几下，弹出一个简陋的对话框：“检测到未知加密硬件，是否加载驱动？”
【是。】
短暂的读条后，一个满是扭曲神经元图案的登录界面弹出，中央只有一个密码输入框，像只择人而噬的眼睛。
密码？
夜枭没留下任何提示。
陈默尝试几个常规组合，全部错误。
他烦躁地拿起狗牌，目光死死钉在那些复杂的纹路上。
忽然，他掏出那部缴获的特制手机，划开那个漩涡般的眼球解锁图。
手机的解锁轨迹……狗牌的电路纹路……
不一样。
但……有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就像钥匙和锁芯，外形不同，内部结构却遵循着同一种逻辑。
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
他没有去思考，而是将手指放在键盘上，身体的本能接管了一切。
那是一种被遗忘的技艺，深锁在大脑深处，此刻正通过他的指尖复苏。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化作残影，敲下一串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基于某种空间逻辑转换的字符。
“嘀。”
密码正确！
一个孤零零的文件夹，出现在屏幕中央。
陈默心脏擂鼓般猛跳。
他屏住呼吸，移动鼠标点开了它。
里面没有预想中海量的文本或图片，只有几十个零碎的数据片段。
他点开一个视频文件。
画面昏暗，一个瘦弱的女孩被绑在金属椅上，头上贴满电极。一个白大褂，正在不断调整着仪器的参数。
女孩的脸，与他记忆碎片中被称为“凌”的女孩重叠。
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又点开几个文档，全是些残缺的实验日志，充斥着“记忆痕迹编码”、“意识上载”、“边缘系统刺激阈值”等冰冷的术语。
所有的碎片，都指向一个核心——“凌”，和她那颗被反复实验的大脑。
她，或者说关于她的实验，是“虚忆”运作的关键。
就在陈默准备关闭文件夹的时候，余光瞥到底下还有压缩包。
文件名简单粗暴——
“庇护所计划_草案_v3.7”。
这个名字，让他心中莫名一凉。
他点下鼠标，压缩包加密。随即用尽复苏的本能，再次破解。
当文档内容展开时，他感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首冲天灵盖。
“庇护所计划”，一个为“凌”构建“精神囚笼”或“数字伊甸园”的疯狂方案。
计划利用深度记忆植入技术，在她大脑内构建一个稳定可控的梦境空间，以应对她日益衰败的躯体。
而计划的最终执行地点，指向了一个名字——
“城北，静湖疗养院”。
静湖疗养院？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个号称本市最高端的私立精神康复中心？
刘东海的扭曲记忆，夜枭的狗牌，“凌”，庇护所计划……所有线索，都缠向了同一个地方。
静湖疗养院。
无论那里是龙潭还是虎穴，他都必须闯一闯！
陈默将所有资料备份到U盘，抹除了电脑上的一切痕迹，起身走向前台。
刚出包间，他就看到前台站着两个男人，正和网管说着什么。他们穿着普通，但站姿、眼神，都透着一股格格不入的警惕。
其中一人掏烟时，夹克下摆被带起一角。
一抹黑色的枪套轮廓，在灯光下一闪而过。
警察？！
陈默心中一紧。
警方为什么会找到这里？
他立刻停下脚步，不动声色走向反方向的消防通道。
他推开沉重的铁门，没有丝毫犹豫，整个人被门后的黑暗一口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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