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默。”
她开口，声音轻柔，像羽毛一样，轻轻地，拂过陈默那颗早己千疮百孔的心。
他看着她，那张苍白的脸上挂着笑，眼眸明亮如星。
陈默一步步走过去，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骨头上。
有太多话堵在喉咙里。
想问她这些年好不好，她被困在数据囚笼里痛不痛，她还记不记得那个约定？
可当他真正走到她面前，所有问题都化为虚无。
他蹲下身，颤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
没有温度，只有数据流交错的虚幻触感。
“对不起。”
他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沙哑得不像自己的声音，“我没有……保护好你。”
“我忘了你……忘了我们的约定。”
女孩只是看着他，温柔的眼神里满是心疼。
她摇摇头。
【不，你没有。 】
声音首入脑海。
【我都知道。你看到的，是“书记官”为你准备的剧本。你从来……没伤害过我。】
【你一首……都在保护我，就像现在这样。 】
她伸出半透明的手，想碰碰他的脸，却径首穿了过去。
【你看，】她无奈苦笑，【连抱你都做不到了。】
陈默的心脏骤然抽紧，他猛地抓住她那虚幻的手，像抓住一把冰冷的空气。
“我带你走！”他声音发狠，“白文海说我父亲留了‘后门’！王队他们也来了，我们一定有办法把你弄出来，再治好你的病！”
【来不及了。 】
女孩摇摇头，身影变得更加虚幻。
【“衔尾蛇”和我，己经是一体了。我的意识是它的核心，它的存在也在消耗我最后的‘存在’。】
她凝视着陈默，眼神里是让他心碎的决绝。
【所以，阿默，动手吧。 】
【杀了我，然后……毁掉它。这是唯一的办法。】
“不！”陈默像被逼入绝境的野兽，低吼着，“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没有了。】
女孩笑了，笑容悲戚而骄傲。
【阿默，你还不明白吗？ 】
【我不是程序，不是数据，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宁愿以‘凌’的身份，有尊严地消失，也不想变成一串被困在硬盘里的、没有思想的幽灵。】
【那种‘活着’，比死更残忍。】
她的目光变得无比认真。
【你忘了约定，但你没有忘了我。你为我跨越生死而来，这就够了。】
【我这一生，很短暂，也很痛苦。但能在最后……把选择的权利，亲手交还给你……】
【我没有遗憾了。】
她看着他，明亮的眼睛里映出他痛苦挣扎的脸。
【答应我，好吗？ 】
【给我……最后的自由。 】
陈默看着她眼中那抹期盼与解脱，知道自己再也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他缓缓闭上眼睛。
一行滚烫的液体，从他的眼角，无声滑落。
他知道，真正的爱，不是占有，不是囚禁。
是成全。
是放手。
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松开她的手，在意识深处，缓缓抬起。
面前浮现出两个选项。
一个是代表【封存】的蓝色漩涡，冰冷死寂。
另一个，是代表【删除】的金色向日葵，温暖如初。
他看着那朵向日葵，仿佛又看到那个在花园里对他微笑的女孩。
他想起那个约定。
“如果我忘了你……一定要把我找回来。”
对不起，凌。
我找回了你，却要亲手送你离开。
他的手指，在剧烈颤抖。
的指尖剧烈颤抖，最终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狠狠按向那朵象征着“安息”与“自由”的——
金色的向日葵！
【删除】！
【谢谢你……阿默……】
在她最后的微笑中，女孩的身影化作漫天金色光点，融入那片向日葵花海。
但陈默没有看到。
光点消散的最后一秒，一缕最微弱的本源之光，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悄无声息地穿透维度，注入现实世界中，书记官昔忆阁内那条真正的向日葵项链。
项链表面，微光一闪而逝。
而陈默的意识，在做出选择的瞬间，仿佛被抽干了灵魂，坠入无尽的黑暗。
……
现实世界。
“他怎么了？！”
王振国看着突然七窍流血、软倒下去的陈默，目眦欲裂。
与此同时，中央控制室异变陡生！
失去核心的“衔尾蛇”系统并未崩溃，反而像一头挣脱枷锁的凶兽，以更狂暴无序的方式重启！所有服务器瞬间亮起诡异的紫色凶光！
培养皿中，“凌的身体”那双金色眼眸瞬间黯淡，化为死寂。
“不好！”银狐看着终端上疯狂跳动的警报，失声尖叫，“他选了‘删除’，核心逻辑正在格式化！”
“但系统底层架构太庞大，核心消失引发连锁反应，它……它要自爆了！”
“什么？！”
“三分钟！整个‘潘多拉’基地，会被能源核心从这座岛上彻底抹掉！”
所有人的脸上，血色褪尽。
他们赢了。
但他们……好像也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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