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一个陌生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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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一个陌生的“盟友”

 

那张被许静亲手撕碎的全家福,像一粒火种,被投进了林波那早己被屈辱和悲伤浸泡得麻木的灵魂深处。它没有像往常一样,带来更多的痛苦和绝望,反而,点燃了一场从未有过的、熊熊燃烧的、名为“守护”的烈火。

我儿子的心,在那一刻,被淬炼成了钢。

那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他依旧沉默,依旧每天天不亮就出门,蹬着他那辆破旧的三轮车,将自己淹没在城市的车水马龙和汗水之中。可我知道,他不再是那个仅仅为了生计和麻痹自己而劳动的行尸走肉了。他每一次蹬下踏板,每一次扛起水桶,每一次爬上没有电梯的楼梯,都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战争,积蓄着最原始、最坚韧的体能和意志。

而到了夜晚,我们那个小小的家,就不再只是一个躲避风雨的巢穴,而是一个真正的、灯火通明的“作战指挥室”。他不再只是记录,他开始整理、归纳、分析。他把我给他买的、最便宜的笔记本,分成了好几个章节:“语言暴力篇”、“精神虐待篇”、“探视权剥夺篇”、“朵朵的反应”……他像一个最严谨的学者,用一种近乎偏执的、自虐的方式,反复地、冷静地,解剖着自己过去两年多的、血肉模糊的人生。

那本厚厚的日记,不再仅仅是一本充满了个人情绪的宣泄之作。它正在慢慢地,变成一本详实、严谨、充满了血泪细节的、一个父亲的“案件卷宗”。

而我,则从一个忧心忡忡的旁观者,彻底变成了他的“战友”和“参谋”。我努力地,帮他回忆着每一个被他遗忘的、却又至关重要的细节。许静是什么时候,第一次当着我的面,骂他“窝囊废”的?她又是如何,在我生病时,冷嘲热讽,不闻不问的?我们一起,将那些散落在记忆长河中的、充满了屈辱的珍珠,一颗一颗地,重新打捞起来,用文字,将它们串联成一条完整而又坚硬的、名为“真相”的证据链。

我们都知道,这场战争,我们依旧处于绝对的劣势。我们的对手,是那个手握着金钱、权力和最优律师团队的、强大的许静。可我们,也不再是两个手无寸铁的、只会被动挨打的懦夫了。我们有我们的武器,虽然它很简陋,虽然它浸满了血泪,但它,却比任何东西,都更真实,也更沉重。

我们就在这样一种悲壮而又充满决心的氛围中,等待着那封来自法院的、最后的“判决书”。

然而,就在我们以为,我们必须孤军奋战的时候,一个我们做梦也想不到的、陌生的“盟友”,却以一种最不可思议的方式,敲响了我们家的大门。

那是一个普通的傍晚,我刚做好饭,正准备去叫林波。他的那部旧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没有备注的号码。

林波接起电话,声音里带着一丝警惕:“喂,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很年轻、很礼貌、却又带着一丝迟疑的男人的声音:“请问……是林波先生吗?”

“我是,您是?”

“您好,林先生。我叫王翰宇。我们……之前在许静的公寓里,见过一次。”

王翰宇。那个穿着名牌衬衫、戴着金丝眼镜、被许静介绍为“从英国回来的建筑师”的、那个朵朵拒绝了的“新爸爸”!

林波的身体,瞬间就僵住了。他的脸上,立刻就浮现出了那种我们都熟悉的、被冒犯后的、充满了敌意和戒备的神情。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林波的语气,变得冰冷而又生硬。

“不,林先生,请您先别挂电话!”电话那头的王翰宇,声音似乎有些急切,“我知道,我这个电话,非常冒昧。但我……我找您,是为了朵朵。我觉得,有些事情,您有权知道。或许……或许对您正在面临的困境,会有一些帮助。”

林波沉默了。他那握着电话的手,因为用力,指节有些发白。我能感觉到,他内心的剧烈挣扎。最终,他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你想说什么?”

“电话里不方便。我们……能见个面吗?就占用您半个小时。”

在我的眼神鼓励下,林波最终,还是答应了。他把见面的地点,约在了离我们家不远的一个、人不多的小公园里。

第二天下午,林波去了。而我,则在家里,经历着我这一生中,最漫长、也最煎熬的一个小时。我不知道,这个许静曾经的“新欢”,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是来替许静当说客,还是来耀武扬威,进行新一轮的羞辱?我不敢想。

一个多小时后,林波回来了。他的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屈辱。而是一种巨大的、仿佛被整个世界都颠覆了的、难以置信的震惊和茫然。

他一进门,就拿起桌上的水杯,一口气喝干,然后,看着我,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语调说:“妈,他……他和许静,分手了。”

我愣住了。

林波慢慢地,把他和王翰宇见面的所有对话,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

王翰宇约他见面,首先,是向他道歉。他说,他对那天在许静家里,他那不合时宜的出现,以及许静那些伤人的话,感到非常的抱歉。他说,他当时,并不知道林波和许静之间,有那么复杂和痛苦的过往。

然后,他告诉林波,他己经和许静,在一个星期前,正式分手了。

林波问他为什么。

王翰宇苦笑了一下,说:“因为,我发现,我和她,根本就不是同一种人。我欣赏她的独立、聪慧和在事业上的野心。可我,却无法忍受她那种深入骨骨髓的、对一切都充满了控制欲的、偏执和疯狂。”

他说,压垮他们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那次“撕碎全家福”的事件。

王翰宇说,他也是后来,才从别的家长那里,听说了这件事的完整经过。当他知道,许静竟然会因为女儿在自己的照片旁,画上一个代表着父亲的火柴人,而当众,将那张纸撕得粉碎时,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发自内心的恐惧。

“我当时,就去质问她。”王翰宇对林波说,“我问她,她到底想把朵朵逼成什么样子?她到底是有多恨你,才会用这种伤害自己亲生女儿的方式,来发泄她的情绪?”

“你知道她是怎么回答我的吗?”王翰宇看着林波,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她没有愤怒,也没有解释。她只是非常平静地,看着我,说:‘翰宇,你不懂。对于我人生中那些不完美的、失败的过去,我唯一的处理方式,就是将它们,彻底地,从记忆里,连根拔起,碾成粉末。无论是谁,都不能提醒我它们的存在,哪怕,是我的亲生女儿。’”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有一种让我不寒而栗的光。那一刻,我才明白,她不是在教育孩子,她是在用一种近乎变态的方式,来维护她那可怜的、所谓的‘完美人生’。她爱的,从来都不是任何人,她爱的,只有她自己。”

“我当晚,就和她提出了分手。我告诉她,我无法和一个心理己经扭曲到如此地步的女人,共度余生。更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天真可爱的孩子,被她当成实现自己完美主义的、可悲的工具。”

林波说,他听完王翰宇这番话,久久没有说话。他第一次,从一个“外人”的口中,听到了对他和许静这段关系,最客观、也最精准的评价。

“他今天来找我,就是想告诉我这些。”林波看着我,眼神依旧充满了难以置信,“他说,他本来不想再掺和这些事。可是,当他听说,许静因为这件事,迁怒于我,甚至要告我,剥夺我探视权的时候,他觉得,他作为一个知情者,不能再保持沉默了。”

“他说,他不能作为我们婚姻的见证人,去法庭上,指证许静过去的品行。但是,他可以,也愿意,作为近期事件的见证人,去为我作证!他可以证明,许静近期的情绪,是多么的不稳定,他可以证明,许静在教育朵朵的方式上,是多么的偏执和极端!”

说到这里,林波从口袋里,掏出了他的手机,调出了几张照片,递到我面前。

“妈,您看。这是……这是王翰宇发给我的,他手机里保留的,他和许静在分手前后,互相发的几条短信的截图。”

我戴上老花镜,凑过去看。

那上面的文字,让我触目惊心。

一条,是王翰宇发给许静的:“许静,你对朵朵的方式太过分了,你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而许静的回复,则充满了恶毒的、偏执的诅咒:“你懂什么?!你和他一样,都是想毁掉我人生的男人!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让林波那个废物再见到朵朵!我要让他这辈子,都活在失去女儿的痛苦里!我要让他为他当初的无能,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另一条,许静写道:“我就是要让朵朵知道,她的父亲,是一个多么失败、多么不值得被爱的垃圾!只有这样,她才会彻底地,只属于我一个人!”

……

这些充满了怨毒和疯狂的文字,像一把把最锋利的尖刀,将许静那张优雅、理性的“精英”面具,切割得支离破碎,露出了底下那张因为嫉妒和不甘而彻底扭曲的、丑陋的脸。

“妈……”林波的声音,因为激动而不住地颤抖,“我们……我们有证据了!我们有证人了!”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些铁证如山的文字,又看了看我儿子那张因为绝处逢生而涨得通红的脸,我的眼泪,再一次,汹湧而出。

我从未想过,那个曾经以“情敌”身份出现,带给我们巨大羞辱的男人,最终,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戏剧性的方式,成为了我们这场绝望战争中,最意想不到,也最关键的一个“盟友”。

他像一个从天而降的、陌生的“骑士”,在我们即将要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前一刻,为我们,递来了一柄闪着寒光的、锋利无比的宝剑。

我们与许静之间那原本极度不平衡的、力量的天平,在这一刻,似乎终于,有了一丝倾斜的可能。

这场战争,我们,或许,真的,有赢的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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