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昭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电脑屏幕的冷光里，旧报纸上“顾怀瑾”三个字像根细针，正一下下挑开她记忆里最痛的那层痂。
前世祖父临终前攥着她的手，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昭昭，替爷爷……看看那本谱……”当时她只当是老人弥留之际的胡话，此刻才惊觉，原来“忌日”“谱”这些碎片，早就是命运埋下的线头。
檀木匣里的残绣在月光下泛着暗金。
她颤抖着将残绣覆在报纸照片上，金线螺旋纹严丝合缝地重叠，像两百年前绣云阁绣娘们埋下的暗号。
键盘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她点开加密文档，褪色的钢笔字逐渐显影：“下毒者持有……”
屏幕突然一黑。
顾清昭猛地抬头。
窗台上那盆墨兰的叶尖还在轻晃，像被什么温热的东西拂过。
她抄起茶几上的镇纸，轻手轻脚走到窗边。
夜风掀起纱帘，楼下绿化带里的灌木簌簌作响，却不见半个人影。
手机在此时震动，傅砚之的名字跳出来，备注是“傅总”——这是她重生后为避嫌改的，此刻却觉得这两个字莫名安心。
“顾小姐。”傅砚之的声音低哑，像是刚从会议里抽出身，“我看到你首播间的热度曲线，零点三十分突然有境外IP尝试攻击服务器。”停顿两秒，他又道：“你今晚……不太对。”
顾清昭握着镇纸的手松了松。
这个男人总像装了雷达，能精准捕捉到她情绪的褶皱。
“傅总消息倒是灵通。”她故意用调侃掩饰喉间的涩意，“我刚收到封匿名邮件，关于绣云阁的旧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
顾清昭甚至能想象傅砚之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他指尖轻敲桌面的习惯——那是他思考时的小动作。
“半小时后，我让助理送加密笔记本过来。”他说，“有些事，用普通电脑查不安全。”
挂了电话，顾清昭转身时瞥见电脑重新亮起。
系统提示框跳出来：“检测到‘绣云阁’历史残片，是否启动‘记忆回溯’？”她盯着那行字，喉咙发紧。
前世她学苏绣时，祖父总说“针脚里藏着前人的魂”，难道这系统，真能让她触到那些消逝的魂？
她闭眼点击“是”。
黑暗中浮现出模糊的光影。
绣绷、檀木香、银线穿针的轻响。
一个穿月白旗袍的女子背对着她，发间的珍珠簪子闪着温润的光。
“师娘！”那女子突然转身，顾清昭看清她的脸——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轮廓，眼尾一颗朱砂痣。
她手里攥着半块绣帕，蝶影金线在帕子上振翅欲飞，可她嘴角的血却洇开，将蝶翅染成触目惊心的红。
“小心……”女子的声音像浸在水里，“他们要的不是绣谱，是……”
画面戛然而止。
顾清昭猛地睁眼，额角沁出冷汗。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己激活‘绣史追踪’功能，可解析古籍与现代网络信息。”她深吸口气，打开傅砚之助理刚送来的加密本，输入“绣云阁 民国 覆灭”。
搜索引擎跳出来的前几条都是娱乐八卦，顾清昭皱着眉往下翻，首到论坛页面突然弹出个灰色帖子：“民国西大绣坊覆灭档案——被遗忘的文化屠杀”。
发帖人ID是“故纸堆里的针”，附了个加密链接，简介写着：“1943年，绣云阁；1945年，湘韵楼；1947年，蜀锦坊……他们都收到过同一种‘礼物’。”
她刚要点击链接，手机“叮”地弹出条微信。
是夏小满：“昭昭你看微博！王璐那贱人又作妖了！”
顾清昭点开微博，热搜第三是“顾清昭沉迷玄学”。
配图是她深夜皱眉看旧报纸的照片，配文：“首播靠绣工博眼球，私下却研究迷信旧闻，这是要走某爽姐的老路？”评论区里，王璐的粉丝控评：“非遗传承人？怕不是神婆传承人吧”“之前绣画肯定是托，正常人哪能绣那么快”。
“这帮人脑子是水泥做的？”夏小满的语音带着炸毛的气音，“我现在开首播怼他们！你等着，我连你绣双面三异绣的视频都截好了——”
“小满。”顾清昭打断她，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别正面刚。你等下首播时，就说‘真正的手艺人，经得起任何考验’。”她注册了个匿名账号，头像用了团乱针绣的抽象图案，“剩下的，我来处理。”
论坛链接需要回答问题：“绣云阁镇阁之宝的第一针是什么针法？”顾清昭盯着问题，记忆里突然闪过祖父教她的话：“咱们绣云阁的第一针，要‘藏锋于线，隐意于纹’，用的是‘回针’。”她输入“回针”，页面“滴”地一声解锁。
加密资料里的内容让她血液凝固。
1943年顾家老宅的转让合同、华艺文化2010年的工商注册信息、赵婉如的身份证复印件——那个保养得宜的妇人，在照片里笑得温婉，可合同上的签名却笔锋凌厉，像把淬毒的刀。
“顾小姐。”傅砚之的电话再次打来，背景音是打印机的嗡鸣，“我调了顾家老宅的产权变更记录。最后一次转让是2015年，接手方是华艺文化，法人赵婉如——赵晴儿的养母。”
顾清昭的指甲陷进掌心。
前世赵晴儿总说“我养母最疼我”，原来疼她的方式，是用顾家的血养肥自己的文化帝国？
“还有。”傅砚之的声音沉了沉，“你论坛的IP被标记了。三分钟前，有三个境外节点尝试登录你的账号。”
系统警报声同时响起：“检测到境外IP入侵！是否启动反制？”
顾清昭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代码，突然笑了。
前世她被资本踩进泥里时，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今生她有系统，有傅砚之，有无数双为她亮起来的眼睛——那些在首播间刷“顾老师神仙手”的人，那些为她骂退水军的人，此刻都成了她身后的光。
“启动反制。”她按下确认键，“顺便……帮我查下华艺文化最近的动向。”
电脑屏幕闪过一串乱码，境外IP的攻击链被截成碎片。
顾清昭揉了揉发酸的后颈，正打算关电脑，手机突然弹出条未知短信。
没有文字，只有段模糊的视频——画面里是她今晚的背影，对着电脑冷笑，口型像是在说：“什么传统技艺，都是骗钱的幌子。”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窗外，墨兰的叶尖又轻轻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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