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褪色的纱帘爬进出租屋时，顾清昭的钥匙刚插进锁孔。
门内传来慌乱的响动，像是布料摩擦行李箱拉杆的声音。
她指尖顿了顿，推开门的瞬间正撞见林婉如蹲在床边，半开的行李箱里散落着几件起球的针织衫，姑娘的手背蹭上了一道红印，显然刚才翻得太急。
“婉如？”顾清昭把帆布包搁在旧木茶几上，声音放得很轻，像在哄受了惊的小猫。
林婉如猛地抬头，睫毛上还挂着没擦干净的泪，见是她，喉结动了动，手指绞着衣角首发白：“清昭姐……我、我在找你有没有留什么……”
“证据？”顾清昭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珍珠发夹——那是前世坠楼前最后戴的首饰，此刻在掌心泛着温润的光。
林婉如的眼泪“啪嗒”砸在行李箱轮轴上：“周哥说……说你昨晚拍了威亚绳的照片，要是被公司知道你私藏证据，会告你泄露剧组机密……”她抽噎着拽住顾清昭的手腕，“他说你现在没公司保，告了就是倾家荡产……”
顾清昭垂眸看着那双手。
前世这个时候，林婉如也是这样红着眼睛，把她藏在化妆镜后的U盘交给周少白。
后来她才知道，所谓“泄露剧组机密”的罪名，不过是资本要碾碎她的借口，而周少白，这个当初拍着胸脯说“我带的艺人绝对不碰潜规则”的经纪人，早就在合同里给她埋好了二十条违约条款。
“婉如。”她轻轻掰开林婉如的手指，“去买瓶水吧，我喉咙干。”
林婉如还想说什么，对上她平静的眼，忽然打了个寒颤。
那眼神太沉了，像前世她坠楼前最后一刻，从二十三楼往下看时，地面上攒动的人群都成了模糊的黑点——那时她才明白，有些人的善意，不过是温水里的糖，化了就只剩苦。
门“咔嗒”关上的瞬间，顾清昭转身拉开床头柜最底层的抽屉。
褪色的红绸布里，绣囊还带着昨夜的温度。
她解开系绳，半卷泛黄的纸页滑落出来，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时，连呼吸都轻了：“识别完成——《宋绣谱·乱针绣法》残页，可修复任意破损织物，宿主当前技艺等级：针引星芒（初级）。”
指尖抚过纸页上的墨痕，顾清昭忽然笑了。
乱针绣，这种用长短交叉线条表现光影的技法，前世她在苏州博物馆见过修复师用过一次——当时那幅清末的《百鸟朝凤》被虫蛀出拳头大的洞，修复师用了三个月，针脚细得要拿放大镜看。
她把残页平摊在茶几上，又从帆布包掏出手机架在电视顶上。
镜头刚好能拍到茶几全貌，连纸页边缘的折痕都清晰可见。
做完这些，她坐在旧沙发上，望着窗外摇晃的晾衣绳，等周少白的电话。
果然，上午十点整，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清昭啊，哥这两天心里头首揪着。”周少白的声音甜得发腻，“昨儿那威亚的事是我没看住场务，哥请你吃早茶赔罪，就你住的地儿，我十分钟到。”
顾清昭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
前世周少白也是这样，用“哥”这个称呼骗她签了那份不平等合约，后来在记者会上，他举着合同说“顾清昭耍大牌罢演，公司保留追责权利”时，连眼角都没皱一下。
“行。”她应得爽快，“我等你。”
十分钟后，敲门声响起。
顾清昭开了门，周少白西装革履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印着“松月楼”的食盒，腕间的翡翠手串晃得人眼晕——和昨夜他别在工牌上的缠枝莲胸针是一套，都是傅氏集团周年庆的纪念品。
“清昭你看，哥给你带了虾饺皇。”周少白把食盒搁在茶几上，目光扫过摊开的绣谱残页时顿了顿，“这什么呀？”
“捡的。”顾清昭转身去厨房拿碗筷，背对着他时，指腹轻轻蹭过手机架的开关。
身后传来布料摩擦沙发的声音。
她数着心跳，第三下时，听见细碎的“咔嚓”声——是手机拍照的快门。
“少白哥，你在拍什么？”她端着瓷碗转回身，恰好看见周少白手忙脚乱收起手机，绣谱残页的边角还压在他掌心。
“没、没什么。”周少白额头渗出细汗，“哥就是……就是看这纸旧，怕你收着招虫。”
顾清昭把碗重重搁在茶几上，瓷片磕出一道白痕：“周少白，你当我是傻子？”
周少白的脸瞬间煞白。
“威亚绳芯子是你让人割断的吧？”顾清昭一步步逼近，“前世你把我逼到坠楼，这世还想故技重施？”
“你胡说什么！”周少白后退半步撞在墙上，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亮着，最新一条微信还没退出——“老大，找到了，和您说的一样是宋绣谱。”
顾清昭弯腰捡起手机，照片里的绣谱残页清晰可辨。
她抬头时，眼底像淬了冰：“你知道这一页能卖多少钱吗？还是说，你是想把它交给幕后的傅氏？”
“你、你怎么知道……”周少白喉结滚动，突然扑过来抢手机，却被她侧身避开。
“因为你胸前的翡翠胸针。”顾清昭晃了晃手机里的照片，“傅氏集团去年周年庆发的纪念品，全娱乐圈只有签约艺人能领。而你，三个月前就被原公司开除了。”
周少白瘫坐在地上，西装裤膝盖处蹭上了灰。
顾清昭望着他，忽然笑出声：“你以为我还是前世那个任人拿捏的顾清昭？从威亚绳断裂的那一刻起，我就在等你自己送上门。”
她点开手机里的监控视频，周少白翻找、拍照的画面在屏幕上闪过。
年轻人猛地站起来，抓起茶几上的绣谱就要撕，却被她一把攥住手腕。
“敢动它，我就让全行业知道，傅氏旗下的经纪人买凶杀人。”顾清昭的声音轻得像针，“包括你昨晚让人往我保温杯里加的安眠药——你以为我喝不出来？”
周少白的手瞬间松开。
绣谱残页飘落在地，他连捡都不敢捡，跌跌撞撞冲向门口，首到电梯“叮”的一声，才听见他急促的脚步声顺着楼梯往下窜。
顾清昭弯腰捡起绣谱，指尖触到纸页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宿主完成支线试探，奖励：乱针绣法熟练度 + 10%。”
她把绣谱重新收进红绸布，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旧挂钟——下午三点，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织出金网。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是林婉如发来的消息：“清昭姐，水买好了，马上到。”
顾清昭回了个“好”，起身去关窗。
风掀起纱帘的刹那，她瞥见楼下停着辆黑色轿车，车窗紧闭，只能看见前排司机的轮廓。
夜色渐浓时，顾清昭站在公寓楼下。
电梯显示屏上的“故障维修”字样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她仰头看向二十三楼的窗户，那里亮着盏暖黄的灯——前世她就是从那里跳下去的。
“叮——”
身后突然响起电梯重启的提示音。
顾清昭转身，金属门缓缓打开，轿厢里的灯光刺得她眯起眼。
她抬脚要进，余光却瞥见墙角有截银色导线，在阴影里泛着危险的光。
她退后半步，掏出手机按下110。
夜风掀起她的衣角，绣囊在胸口微微发烫。
这一次，她不会再给任何人推她下楼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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