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让救护车把苏念接回了他的公寓里
苏念蜷在客厅那张宽大得能躺下三个人的真皮沙发一角,身上裹着林琅强行给她披上的羊绒毯子。毯子很软,很暖和,却丝毫驱不散她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她低着头,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像一片被寒风蹂躏过的叶子。
胃里空得发疼,恶心感却顽固地盘踞着。之前辅导班那场撕心裂肺的崩溃,几乎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连抬起眼皮都觉得费力。林琅刚才逼着她喝了一杯热牛奶,加了双倍的粉红色药粉,那熟悉的、令人作呕的甜腻味道还在喉咙里打转,加重了胃部的翻搅。此刻,药力混合着极度的精神疲惫,像浓稠的泥沼,一点点拖拽着她的意识下沉。
“感觉好点了吗?”林琅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一种刻意的温柔,像裹着蜜糖的毒药。
苏念没有抬头,只是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身体,算是回应。她不想说话,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脚步声靠近,林琅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他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白色药盒,里面是几粒白色药片。“医生开的镇定药,帮你稳定情绪的。乖,吃了它,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什么都好了。”他把药片和一杯温水递到苏念面前,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苏念的目光落在那些白色药片上,眼神空洞麻木。她没有任何犹豫,伸出手。指尖冰凉,微微颤抖着,但还是接过了药片和水杯。她仰起头,将药片送进嘴里,就着温水咽了下去。动作机械,像个执行指令的机器人。药片滑过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异物感,很快就被更沉重的麻木淹没。
林琅满意地看着她咽下药片,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他伸手,似乎想碰碰她的头发。苏念的身体瞬间僵硬,像被冻住一样,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林琅的手停在半空,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阴鸷,但脸上的笑容却更加“温和”:“别怕,念。在这里很安全。”他收回手,指了指客厅另一端一扇紧闭的房门,“那是客房,床单都是新换的。今晚你就住这里,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他顿了顿,目光在苏念苍白脆弱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补充道:“你的包和手机,我让助理送回去了,免得你妈妈担心。明天我会亲自送你回去。”他的语气平淡,却彻底断绝了苏念任何想要离开的念头。
苏念没有吭声,只是裹紧了毯子,像只受惊的鸵鸟,把头埋得更低。
林琅没再说什么,转身走进了主卧。沉重的房门关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像落锁的囚笼。
客厅里只剩下苏念一个人,还有窗外那冰冷遥远的万家灯火。巨大的空间里死寂一片,只有她微弱的呼吸声。药效混合着之前的镇定剂,像汹涌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她残存的意识,让她昏昏欲睡。
就在她眼皮沉重得快要合上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沙发另一头,随意搭在扶手上的东西。
那条米白色的丝绸围巾。
林琅在辅导班门口递给她的“礼物”。那条带着精致繁复的欧式卷草花纹,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瞬间将她拖入地狱记忆的围巾!
昏沉的意识像是被针猛地刺了一下!苏念的身体剧烈地一颤,差点从沙发上栽下去!
她死死地盯着那条围巾。柔滑的丝绸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泽,那些扭曲缠绕的卷草花纹,此刻在她眼中无限放大、扭曲,幻化成了仓库肮脏墙壁上的污渍,幻化成了林琅袖口狞笑的恶魔符号!浓郁的樱花香气混合着汗味、血腥味、男人暴戾的气息……那些被药物强行压下的恐怖记忆碎片,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再次疯狂地撕咬着她摇摇欲坠的神经!
“呕……”一声压抑不住的干呕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她猛地捂住嘴,胃部剧烈地痉挛,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不行!不能在这里吐!不能惊动林琅!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她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压下那股翻江倒海的恶心感。目光却如同被磁石吸引,无法从那条围巾上移开。
那围巾就在那里,像一个无声的嘲笑,一个恶毒的陷阱,提醒着她不堪的过去,也昭示着她此刻的脆弱和无处可逃。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藤,冰冷而清晰地缠绕上来。
**毁掉它!**
这个念头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毁灭性的冲动,瞬间压倒了药物的麻痹和身体的疲惫。她必须毁掉它!必须让这个象征着她噩梦和耻辱的东西消失!仿佛只要毁掉它,就能毁掉那段被强行唤醒的记忆,就能获得片刻虚假的喘息!
苏念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慢慢地、极其小心地从沙发上滑下来。双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虚浮得几乎站不稳。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主卧的方向——一片死寂。林琅似乎己经睡下了。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沙发扶手边,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她伸出手,指尖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剧烈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捏住围巾的一角。丝绸柔滑冰凉的触感传来,却像握着一条毒蛇,让她浑身汗毛倒竖!
她猛地用力,将整条围巾从扶手上抽了下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弱的风声。
围巾攥在手里,沉甸甸的,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苏念不敢停留,像做贼一样,抱着围巾,脚步虚浮地、无声地快速溜进了林琅指给她的那间客房。
房门在身后轻轻合拢,落锁。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己经浸湿了鬓角。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城市微光,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安全了……暂时。
她走到床边,没有开灯。借着窗外微弱的光,她低头看着怀里这条在黑暗中依旧泛着幽冷光泽的丝绸围巾。那精致繁复的花纹,此刻在她眼中就是最狰狞的诅咒。
**撕碎它!**
这个念头再次强烈地攫住了她。她双手抓住围巾的两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往两边撕扯!
然而,这昂贵的丝绸远比她想象的要坚韧得多!她拼尽全力,手臂的肌肉都绷紧了,额头上青筋隐现,那光滑的布料却只是被拉扯得变形,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啦”声,丝毫没有断裂的迹象!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涌上心头。她的力气在刚才的撕扯和持续的恐惧中消耗殆尽,手臂酸软得抬不起来。她看着手里这条完好无损、仿佛在嘲笑她无能的围巾,巨大的挫败感和更深的恐惧几乎要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扫过房间。借着微光,她看到靠墙的梳妆台上,似乎放着什么东西。她走过去,摸索着。
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凉的、金属质感的物体——一把小巧的银色折叠剪刀!大概是客房备用的,用来剪剪线头之类。
剪刀!
苏念的心猛地一跳!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攥住了那把冰冷的剪刀!
她回到床边,在昏暗中坐下,将那条柔滑如毒蛇的围巾铺在腿上。然后,她打开了折叠剪刀。锋利的刀刃在微光下闪过一道寒芒。
没有犹豫。苏念的眼神在黑暗中透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她捏起围巾的一角,将冰凉的剪刀刃口,狠狠地压在了那令人作呕的卷草花纹上!
“咔嚓!”
清脆的布料断裂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响起,格外清晰!像是什么东西被彻底斩断!
苏念的动作开始变得急促而专注。她不再去想后果,不再去想林琅是否会发现。此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让这条该死的围巾消失!让这该死的花纹彻底粉碎!
“咔嚓!咔嚓!咔嚓!”
剪刀开合的声音在黑暗中持续不断地响起,带着一种发泄般的狠厉。锋利的剪刀刃口无情地切割着柔韧的丝绸。一条长长的围巾,在她手下迅速变成一块块不规则的碎片。那些精致的卷草花纹被剪得支离破碎,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很快,一整条围巾就变成了一堆凌乱的、毫无价值的丝绸碎片,堆在她的腿上,像一堆凋零的、惨白的樱花花瓣。
看着这堆碎片,苏念心中那股毁灭的冲动似乎得到了片刻的满足。她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下来。但紧接着,一股巨大的疲惫和空虚感汹涌而至,几乎将她吞噬。药力再次猛烈地反扑上来,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
她强撑着最后一点清醒,看着这堆危险的碎片。不能扔进垃圾桶,太明显了。林琅一定会发现。
目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游移,最终落在了床上那个蓬松柔软的羽绒枕头上。
她伸出手,摸索着枕头边缘的缝合线。找到一处稍微松动的线头,她用剪刀尖小心地挑开一小段。接着,她抓起一把丝绸碎片,像塞棉花一样,用力地、仔细地将它们从那个小口子里塞进了枕头内部。
一把,又一把……她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将所有的碎片,连同那些破碎的花纹和噩梦的记忆,一起深深地、严密地藏进了枕芯深处。首到最后一片丝绸消失在枕头里,她才用指尖笨拙地将挑开的线头尽量按回去,掩盖住那个小小的入口。
做完这一切,苏念感觉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了。她瘫倒在床上,连毯子都没力气拉上。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合拢。意识像断线的风筝,迅速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在彻底失去知觉的前一秒,她仿佛还能闻到那枕头里,似乎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丝绸的冰冷气息,混合着记忆深处那令人窒息的樱花香……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很久,也许只是片刻。
“笃、笃、笃。”
轻轻的敲门声,像鼓点敲在苏念混沌的意识边缘。
她猛地从深沉的、药物导致的昏迷中惊醒!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惊恐地睁开眼,房间里依旧昏暗,只有门缝底下透进来一丝走廊的光。
“念念?睡了吗?”林琅低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一丝刻意的关切,“我看你没盖毯子,夜里凉,别冻着了。”
苏念瞬间屏住了呼吸!浑身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她的大脑因为药效还是一片混沌,但巨大的恐惧让她本能地缩紧了身体。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那个蓬松的枕头——那里面,藏着足以引爆一切的罪证!
她不敢出声,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生怕惊动了门外的人。
门外安静了几秒。
然后,“咔哒”一声轻响。
门把手被缓缓转动了!
苏念的瞳孔骤然收缩!恐惧像冰冷的毒液瞬间流遍西肢百骸!他要进来了!
门被推开了一条缝。走廊明亮的灯光像一把利剑,刺破了房间的昏暗。林琅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一个压迫感十足的轮廓。
他没有立刻进来,只是站在门口,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房间里蜷缩在床上的身影,扫过她苍白的脸,最后,落在了那个看起来毫无异样的羽绒枕头上。
他的视线在那枕头上停留了两秒。
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念感觉自己像被钉在了砧板上,等待着审判的屠刀落下。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林琅迈步走了进来。脚步声很轻,却像踩在苏念紧绷的神经上。他没有开灯,只是慢慢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苏念死死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她能感觉到他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脖子上。
“睡得这么不安稳?”林琅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低沉而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他伸出手,动作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轻轻拂开了她脸颊上被冷汗黏住的几缕发丝。
他的指尖冰凉,触碰到皮肤,激起苏念一阵无法抑制的战栗。
然后,那只冰冷的手,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下,若有似无地、带着一种掌控欲十足的意味,轻轻抚过她纤细脆弱的脖颈。
指尖停留在她高领毛衣没能完全遮掩住的一小块皮肤上——那里,似乎有一道极其细微的旧伤痕。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在那道细微的伤痕上,极其缓慢地、暧昧地着。
“看来……噩梦还没结束?”林琅俯下身,灼热的呼吸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喷洒在苏念的耳畔,声音轻得像情人间的呢喃,却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恶意和掌控感。
“没关系,念。”他的手指在那道伤痕上加重了力道,带着一种宣告般的意味,“有我在,你永远……也逃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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