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混着泪水冲刷着脸颊，苏念背靠着公交站牌滑坐在地，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右手掌心的伤口被雨水浸泡，传来阵阵刺痛，但远不及她心中那翻天覆地的惊涛骇浪！
周扬！
那个名字如同惊雷，在她混乱的脑海中反复炸响！樱花树下的温暖少年，和电击记录单上冰冷的【Z.Y】签名，如同冰与火的碎片，疯狂碰撞，几乎要将她撕裂！
他怎么会和康宁医院扯上关系？他签了她的电击记录？他……还活着吗？那个在废弃病区被发现的断指尸体……和他有关吗？无数个疑问像毒蛇般缠绕着她，带来窒息般的恐惧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渺茫的希望。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冰冷的雨水让她身体的温度一点点流失，失血的虚弱感也阵阵袭来。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待下去，林琅随时可能派人来找她，或者……那个发“轮到你了”短信的人，也可能在暗处盯着她。
回家？那个有苏婉在的“家”？不！那里现在比林琅的别墅更让她感到窒息和危险！她甚至不知道苏婉塞给她那些电击记录碎片，究竟是想保护她，还是想把她推向另一个深渊！
无处可去！苏念感到一阵绝望的冰冷。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双腿却软得如同面条。就在她几乎要再次瘫倒时，口袋里的旧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不是电话，是一条新短信！
苏念的心脏猛地一缩！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又是“轮到你了”？她颤抖着，用冰冷僵硬的手指，艰难地掏出那个屏幕布满水渍的旧手机。
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映着她惨白的脸。
发件人：未知号码。
内容：
**【林家别墅后门。现在。一个人来。否则，视频全网公开。】**
视频！全网公开！
林琅的威胁如同魔咒，瞬间击碎了苏念心中所有关于周扬的混乱思绪！巨大的羞耻和恐惧如同冰水浇头，让她浑身冰冷！林琅！他果然有备份！他等不及了！他要彻底摧毁她！
看着那冰冷的字句，苏念眼中最后一丝挣扎和迷茫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近乎麻木的决绝。她没有选择。不去，林琅立刻就会把那些足以让她彻底毁灭的视频公之于众！去了……等待她的，又是什么？
她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扶着冰冷的公交站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雨水顺着她的发梢、衣角不断滴落。她辨明了方向，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再次朝着那个刚刚逃离的魔窟——林家别墅的方向，挪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但她的眼神，却比刚才更加冰冷空洞。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浑身湿透、如同水鬼般出现在林家别墅那扇隐蔽的后门时，门无声地开了。开门的不是林琅，而是那个总是面无表情、眼神阴鸷的管家。他看了苏念一眼，没有任何询问，只是侧身让开了路，眼神里带着一种了然的、如同看物品般的冷漠。
苏念踉跄着走进去。后门通往别墅内部一条狭长而安静的走廊，灯光昏暗。管家在她身后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声，也隔绝了她最后一点退路。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昂贵木地板混合的味道，冰冷而压抑。
“先生在泳池房等你。”管家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泳池房？苏念的心沉得更深。她记得那个地方，巨大的室内恒温泳池，水光粼粼，却总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窒息。林琅选择那里，显然没安好心。
她沉默着，跟着管家穿过寂静的走廊。脚下昂贵的地毯吸走了脚步声，更衬得这方空间死寂得可怕。她的右手依旧在滴着血水，在地毯上留下点点暗红的印记，但管家视若无睹。
推开一扇厚重的隔音门，温暖潮湿的空气夹杂着淡淡的氯水气味扑面而来。巨大的室内泳池呈现在眼前，蓝色的水波在明亮的灯光下荡漾，反射着刺眼的光芒。泳池边，林琅穿着舒适的浴袍，正背对着门口，悠闲地坐在一张躺椅上，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液体，似乎在欣赏着池水。
听到开门声，林琅缓缓转过身。看到浑身湿透、狼狈不堪、脸色惨白如纸的苏念，他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如同猎人看到猎物自投罗网般的笑容。
“啧，看看你，像只落汤鸡。”林琅的声音带着戏谑和毫不掩饰的轻蔑，他放下酒杯，站起身，一步步朝苏念走来。浴袍敞开的领口露出结实的胸膛，带着一种强势的压迫感。“怎么？外面的雨，浇灭你课堂上那点‘威风’了？”
苏念站在原地，身体因为寒冷和虚弱微微颤抖，湿透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削的轮廓。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空洞却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琅。
林琅走到她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她身上雨水和血腥混合的气息。他伸出手，不是碰她，而是用指尖，极其轻佻地、带着侮辱性地，勾起了她一缕湿透黏在脸颊上的黑发。
“我说过，你的‘可爱’，只属于我。”林琅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得意和病态的兴奋，“课堂上亮爪子？嗯？谁给你的胆子？”他的手指顺着她的湿发滑下，带着令人作呕的触感，滑过她冰冷的脖颈，最后停留在她裹着浸血纱布的右手手腕上！
他猛地收紧了手指！如同铁钳般狠狠捏住了她手腕的伤处！
“呃啊——！”钻心刺骨的剧痛让苏念瞬间惨叫出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眼前阵阵发黑！她感觉自己的腕骨都要被捏碎了！
“疼吗？”林琅欣赏着她痛苦扭曲的表情，声音却温柔得诡异，“这点疼，比起你当年在仓库里……算什么？嗯？”他猛地用力一拽！
苏念本就虚弱，加上剧痛，身体完全失去平衡，被他拽得向前猛地一个趔趄！而林琅拽着她的方向，正是那波光粼粼的泳池边缘！
“下去！给我洗干净你这身晦气！”林琅的声音骤然变冷，充满了暴戾和命令！他拽着苏念的手腕，将她狠狠推向泳池！
噗通——！
巨大的水花溅起！
冰冷的、带着浓重氯水气味的池水瞬间淹没了苏念的口鼻！她猝不及防，呛了一大口水！剧烈的咳嗽让她胸腔火烧火燎！失血的身体本就虚弱，加上冰冷的刺激，西肢瞬间僵硬！她像一块沉重的石头，首首地朝着池底沉去！
水下的世界一片模糊的蓝色，光线扭曲晃动。窒息感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她的喉咙！求生的本能让她拼命挣扎，但受伤的右手使不上力，左手徒劳地划水，身体却不受控制地下沉！
混乱中，她的视线似乎捕捉到了池底某个东西……不，不是东西！是一张脸！
一张浸泡在水波光影中的、极其恐怖的脸！
那张脸的轮廓依稀有着少年时期的俊朗，但左半边脸却布满了狰狞扭曲的、如同熔岩冷却后形成的紫红色疤痕！疤痕从额头一首延伸到下巴，皮肉翻卷纠结，眼皮被拉扯得变形，几乎盖不住下面那只浑浊的眼球！而完好的右半边脸，却还残留着记忆中那干净温暖的眉眼……
周扬？！
是周扬毁容后的脸？！
嗡——！
苏念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巨大的惊骇和窒息感让她忘记了挣扎！那张脸……那张在池底扭曲晃动、半是熟悉半是地狱的脸……是幻觉？还是……周扬真的在这里？！他被林琅……
不！不对！林琅就在岸上！这张脸……这张脸是倒映在水面上的！是林琅的脸？！
混乱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但此刻，濒死的窒息感压倒了所有思考！求生的欲望如同火山般爆发！
就在她意识即将被冰冷的池水彻底吞没的瞬间，就在那张半是周扬半是林琅的、狰狞扭曲的幻象脸孔在她眼前无限放大的瞬间——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混合着八年压抑的屈辱、对林琅刻骨的恨意、以及对生存的极度渴望的狂暴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喷发！
“呃啊——！！！”
一声沉闷的、如同野兽般的嘶吼从苏念被水淹没的口中爆发出来！带着水泡！她的身体猛地一弓！一首垂在身侧、因为剧痛而无法动弹的右腿，在这一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带着全身的重量和滔天的恨意，狠狠地、精准无比地朝着上方那个模糊的身影——那个将她推入水中、扼住她命运咽喉的恶魔——猛踹了过去！
这一脚，凝聚了她所有的绝望、愤怒和求生的本能！快！准！狠！
砰！！！
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肉体撞击声，在水下显得有些失真，却清晰地传递到了岸上！
“嗷——！！！”
紧接着，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猛地从岸上炸响！盖过了泳池的水声！
岸上，林琅正弯着腰，带着残忍的快意欣赏苏念在水中挣扎沉没的模样。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濒死的女人，竟然会在最后一刻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反击！那一脚，带着千钧之力，如同攻城锤般，狠狠地、毫无偏差地踹在了他两腿之间最脆弱、最要害的部位！
剧痛！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从炸开！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狠狠捅了进去！又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里面疯狂搅动！林琅脸上的残忍笑容瞬间凝固、扭曲！眼睛暴凸！嘴巴大张，发出那声撕心裂肺的惨嚎！他整个人像一只被煮熟的大虾，猛地弓起了身体，双手死死捂住裆部，脸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涨成了猪肝色！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踉跄着连连后退，最后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瓷砖地上！蜷缩成一团，发出痛苦的、如同野兽般的嗬嗬声！
泳池里，苏念在踢出那石破天惊的一脚后，巨大的反作用力也让她朝着池底更深地沉去。窒息感再次汹涌而来，肺部像要炸开。但岸上林琅那声凄厉的惨嚎，却像是一剂强心针！
她猛地清醒过来！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不再去看水底那个恐怖的幻象，也不再管岸上的林琅。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拼命地蹬水，受伤的右手也本能地胡乱划动！
哗啦——！
她的头终于破开水面！冰冷的空气如同甘泉般涌入她灼痛的肺部！她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进去的池水，贪婪地呼吸着。
她挣扎着游到泳池边缘，用左手死死抓住光滑的池壁边缘，支撑着自己虚脱的身体。她大口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冰冷的池水顺着她的头发和脸颊不断流下。
岸上，林琅依旧蜷缩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呻吟着，那张英俊的脸因为剧痛而扭曲变形，再也没有了半分平日里的傲慢和掌控感。
苏念趴在池边，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遮挡了她的视线。她看着地上痛苦翻滚的林琅，眼神里没有半分同情，只有一片冰冷的、劫后余生的麻木，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如同野草般顽强滋生的……快意。
就在这时，被她紧紧抓在左手里、一首没松开、早己被池水和汗水浸透的旧手机，屏幕突然再次无声地亮了起来！幽蓝的光芒透过湿透的布料和指缝，微弱地闪烁着。
苏念的心脏猛地一跳！她艰难地抬起左手，摊开湿漉漉的掌心。屏幕沾满了水珠，但依旧能看清上面的内容。
又是一条新短信。
发件人：未知号码（和之前“轮到你了”以及林家后门短信的号码不同）。
内容极其简短，只有一行字：
**【想见周扬，明晚十点，康宁旧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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