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爱丽丝》的旋律,如同最温柔的毒液,持续不断地注入苏念的神经。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太阳穴,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疯狂搅动!剧痛让她眼前发黑,泳池边刺眼的灯光扭曲成一片模糊的光晕,林琅痛苦的呻吟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呃……啊……”苏念蜷缩在冰冷的池壁边,双手死死抱住头颅,指甲深深掐进头皮,试图用更强烈的疼痛来对抗那钻入骨髓的琴声折磨。身体因为剧烈的痛苦而无法控制地痉挛着,后背重重撞击在坚硬的瓷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然而,就在这片足以让人崩溃的剧痛风暴中心,那扇被强行撬开的记忆之门,却并未关闭!那温暖明亮的阳光、少年干净的白衬衫、流畅温柔的琴声、还有那微微侧头时干净俊朗的侧脸轮廓……如同最坚固的礁石,顽强地矗立在意识的风暴中,与地狱般的痛苦激烈对抗!
“周扬……周扬……”苏念无意识地、断断续续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破碎不堪,泪水混着冷汗和池水肆意流淌。剧痛撕扯着她,但那段猝不及防涌现的温暖记忆碎片,却像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死死拽住了她即将沉沦的意识,让她没有彻底陷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十秒,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泳池房厚重隔音门的方向,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一个带着哭腔、小心翼翼的声音:
“爸……爸爸?你怎么了?你还好吗?”是林安安!她显然是被林琅痛苦的呻吟声引了过来,站在门口,抱着她心爱的芭比娃娃,小脸煞白,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不知所措。她看着蜷缩在地、痛苦翻滚的林琅,又看看蜷缩在池边、抱着头浑身湿透颤抖的苏念,吓得呆住了。
林安安的出现,像是按下了某个暂停键。那如同跗骨之蛆的《致爱丽丝》琴声,戛然而止!别墅里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琴声停止的瞬间,苏念脑子里那疯狂搅动的钢针仿佛被猛地抽走了!剧痛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留下剧烈的余震和一片虚脱般的空白。她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离水的鱼,浑身被冷汗浸透,眼前依旧阵阵发黑,但那种灵魂被撕裂的剧痛终于暂时平息了。
“安……安安……”地上蜷缩的林琅,听到女儿的声音,强忍着撕裂般的剧痛,艰难地抬起头,声音嘶哑变形,“别……别过来!回……回你房间去!”他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更不想让她卷入这不堪的局面。
林安安被父亲狰狞痛苦的表情吓坏了,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着娃娃转身就跑开了,脚步声慌乱地消失在走廊里。
林琅看着女儿跑开,脸上的痛苦似乎又加深了一层,混合着暴怒和屈辱。他挣扎着想坐起来,但每一次挪动都牵扯到的重伤,疼得他倒吸冷气,冷汗涔涔而下。
而此刻,暂时摆脱了琴声酷刑的苏念,意识在虚脱和剧痛的余波中艰难地回笼。刚才那段关于周扬弹琴的温暖记忆碎片,如同投入冰水中的火种,虽然短暂,却在她心中留下了一道无法磨灭的刻痕。这刻痕让她更加清晰地意识到林琅用这首曲子折磨她的目的——他要摧毁她心中关于周扬最后一点美好的记忆!他要将这首代表着温暖和光明的曲子,彻底变成她新的噩梦!
一股冰冷的恨意,如同毒蛇般缠绕上苏念的心脏。她挣扎着,用左手撑着冰冷湿滑的池壁,极其艰难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身体依旧虚弱,右手伤口麻木,但她站住了。她不再看地上痛苦呻吟的林琅,那双空洞麻木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却异常执拗的火焰。
她踉跄着,一步,一步,朝着泳池房的门口挪去。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她的目标很明确——那架钢琴!那架发出《致爱丽丝》的黑色三角钢琴!它就在隔壁的琴房!
林琅看到苏念竟然站起来了,还朝着门口走去,惊怒交加:“你……你去哪?!站住!”他试图呵斥,但声音因为疼痛而虚弱无力。
苏念充耳不闻。她拉开隔音门,扶着冰冷的墙壁,走进了连接泳池房的琴房。
巨大的黑色三角钢琴静静地矗立在琴房中央,在柔和的壁灯下泛着幽冷的光泽。琴盖合着,像一具沉默的黑色棺椁。刚才那如同刑具般的旋律,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苏念一步步走到钢琴前。近距离看着这架华美却如同恶魔造物的乐器,她的心脏因为刚才的剧痛和此刻的恨意而疯狂跳动。林琅就是用这个……一遍遍撕开她的伤口,折磨她的神经!
恨意如同岩浆般在胸腔里奔涌!苏念猛地抬起左手!不是去弹奏,而是用尽全身残留的力气,狠狠地、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冲动,朝着光洁的钢琴盖板砸了下去!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琴房里回荡!巨大的反震力让苏念手臂发麻,本就虚弱的身体晃了晃。坚硬的钢琴盖板纹丝不动,甚至连一丝划痕都没有留下。
疼痛和无力感再次袭来。苏念看着自己砸在琴盖上、微微泛红的左手,又看看这架岿然不动的庞然大物,眼中闪过一丝挫败。她毁不掉它。就像她暂时还无法彻底摆脱林琅的掌控。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扫过钢琴盖板靠近琴键边缘的一条细小缝隙。那缝隙很窄,似乎是合页处正常的接缝。但在缝隙深处,靠近低音区的位置,似乎……卡着一点东西?
不是灰尘。那东西颜色很深,几乎与黑色的钢琴融为一体,但边缘似乎有一点不自然的、极其细微的白色反光?
苏念的心猛地一跳!她立刻俯下身,凑近那条缝隙,眯起眼睛仔细看去。
缝隙深处,光线昏暗。她隐约看到,那似乎是一小片……纸?或者……塑料片?很薄,被卡在缝隙里,只露出一个微小的尖角,那点微弱的白色反光,就是它暴露出来的边缘。
是什么?是林安安练琴时不小心掉进去的乐谱碎片?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这个细微的发现,像黑暗中擦亮的一根火柴,瞬间吸引了苏念全部的注意力!暂时压下了她摧毁钢琴的冲动和心中的恨意。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试图去抠那个小小的尖角。
缝隙太窄了,手指根本伸不进去。她又尝试用指甲去够,但指甲太短,也够不到。
就在她尝试无果,有些焦躁时,身后传来了沉重的、拖沓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喘息。
林琅竟然挣扎着爬起来了!他一手死死捂着,脸色惨白如纸,额头青筋暴跳,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痛苦,仿佛踩在刀尖上。他拖着脚步,挪到了琴房门口,身体倚着门框,才勉强站稳。他看向苏念的目光,充满了暴戾的杀意和一种被严重挑衅后的疯狂!
“你……你这贱人……想对我的琴……做什么?!”林琅的声音因为剧痛和暴怒而嘶哑变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苏念猛地转身,背靠着冰冷的钢琴,警惕地看着门口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林琅。她左手下意识地挡在刚才发现异样的那条缝隙前。
“滚……滚出去!”林琅指着门口,声音颤抖,“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苏念看着他痛苦扭曲的脸,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又感受到身后钢琴缝隙里那个未知的小东西……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在她脑海中成型!
她不但没有离开,反而迎着林琅杀人的目光,向前踉跄了一步!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冷的麻木,但眼神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挑衅的火焰。
“你的琴?”苏念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弹得真难听。”她故意激怒他。
“你……你说什么?!”林琅果然被彻底激怒,眼中瞬间充血!的剧痛似乎都被怒火暂时压了下去!他猛地站首身体,想冲过来,但剧烈的动作立刻引发了撕裂般的痛苦,让他闷哼一声,身体再次痛苦地弓起,不得不死死扶住门框。
“我说……你弹的《致爱丽丝》……”苏念盯着他,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最恶毒的嘲讽,“……像……杀……猪!”
“啊——!!!我杀了你!!!”林琅的理智彻底被怒火和剧痛焚烧殆尽!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再也顾不得的重伤,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疯牛,拖着剧痛的身体,双眼赤红地朝着钢琴前的苏念猛扑了过来!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撕碎她!立刻!马上!
苏念就等着这一刻!
就在林琅状若疯虎、不顾一切扑到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瞬间!苏念的身体猛地向旁边一闪!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技巧,不是逃跑,而是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林琅的扑击轨迹!
林琅因为剧痛和暴怒,动作本就变形失控,加上苏念这出乎意料的闪避,他庞大的身躯带着巨大的惯性,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那架昂贵的黑色三角钢琴上!
砰!!!!
一声远比苏念刚才砸琴盖更沉闷、更巨大的撞击声轰然响起!整个钢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琴弦在琴箱内剧烈地嗡鸣震颤!
林琅的脸和上半身狠狠砸在坚硬的钢琴盖板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本就剧痛的再次遭到重创!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像破麻袋一样沿着光滑的琴盖滑落,重重摔倒在地,蜷缩成一团,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痛苦的抽搐。
而就在他撞击钢琴的瞬间,那架坚固的三角钢琴,那扇被苏念用力砸都纹丝不动的厚重琴盖,在遭受了林琅全身重量和巨大惯性的猛烈撞击后,靠近低音区的合页处,竟然发出了一声细微却清晰的——“咔哒”!
不是合页断裂的声音!更像是什么精巧的卡扣……被撞开了?!
紧接着,在苏念惊愕的目光注视下,那扇厚重的钢琴盖板,靠近她刚才发现缝隙的那一侧边缘,竟然……微微向上弹开了一条更宽的缝隙!露出了里面一部分复杂的击弦机和排列整齐的琴弦!
而就在那弹开的缝隙边缘,刚才那个卡在细小缝隙里、只露出一点白色尖角的东西……因为盖板的弹起,失去了束缚,轻轻地、无声地……滑落了出来!
那东西飘飘荡荡,落在了铺着厚地毯的地面上。
苏念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她死死地盯着那个掉落在地上的东西!
那不是纸片!也不是塑料片!
那是一张照片!
一张边缘被烧得焦黑卷曲、只剩下半张的……旧照片!
照片上,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牛仔裤和白衬衫的少年,正微微侧着头,笑容干净温暖,眼神清澈地看着镜头。阳光落在他柔软的黑发上,跳跃着金色的光点。背景是斑驳的砖墙和一棵开满了粉白色花朵的……樱花树!
照片虽然只剩下一半,但那少年的脸,那温暖的笑容,那熟悉的眉眼……苏念绝不会认错!
周扬!
是樱花树下的周扬!
照片的背面,似乎还写着几行字。在烧焦的边缘上方,字迹有些模糊,但依旧能辨认出开头几个用深蓝色墨水写下的、飞扬跋扈的字:
**【To 念念:愿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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