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闪电撕裂夜幕，震耳雷声仿佛在苏念头顶炸开。她浑身冰冷，死死捏着那张婴儿照，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照片背面“琅琅百日照。天哥念安”的字迹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抖。
母亲苏婉在外面压抑的抽泣声还在继续。苏念猛地回过神，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不能被母亲发现！她飞快地将照片塞回红绒布，胡乱包裹好，连同那把小小的黄铜钥匙一起，塞回抽屉深处。锁扣“咔哒”一声轻响合上，仿佛锁住了一个足以将她拖入地狱的秘密。
她刚把衣柜门关好，脚步声就从客厅传来，停在了卧室门口。苏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迅速背过身，假装在整理床铺。
“念念？”苏婉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疲惫而沙哑，“你…你没事吧？洗好了吗？”她的目光扫过苏念微微颤抖的背影，又落在紧闭的衣柜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
“洗好了，妈。”苏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转过身，脸上挤出一点虚弱的平静，“就是有点累，脚划破了点，不碍事。”她不敢看母亲的眼睛，生怕里面翻涌的恐惧和秘密会泄露出来。
苏婉看着女儿苍白的脸，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早点睡吧。”她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回客厅的角落，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
这一夜，苏念躺在狭窄的单人床上，睁着眼睛，听着窗外渐渐平息的雨声和母亲压抑的呼吸。婴儿照片上那张沉睡的小脸和林琅那张虚伪又令人作呕的脸在她脑海中疯狂重叠、撕扯。哥哥？林琅竟然是她的亲哥哥？！这个念头像毒藤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带来窒息般的恶心和冰冷的绝望。母亲隐瞒了这么多年，甚至在她被那个禽兽不如的“哥哥”侵犯、被送进精神病院折磨时，母亲还在沉默！为什么？！为了保全林琅？为了那个抛弃她的林傲天？！
愤怒和巨大的背叛感灼烧着她，几乎要将她吞噬。但比愤怒更强烈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林琅知道吗？他知道他们是兄妹吗？如果他知道…那他当年在仓库，还有现在…他所作的一切，简首是恶魔中的恶魔！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无声地亮起，又是林琅的短信，冰冷而强势：「明早七点，车在楼下接你回度假村。安安的课不能耽误。」
命令的口吻，不容拒绝。苏念盯着那行字，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回去？回到那个藏着镣铐、住着她禽兽哥哥的牢笼？她恨不得立刻冲出去，离那个地方越远越好！可是…母亲还在林琅的“好意”下暂时脱身，如果她不回去，林琅会怎么对付母亲？那个疯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巨大的无力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张巨大而粘稠的蛛网，越是挣扎，就被缠得越紧。她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逃不掉，就只能回去。回去面对那个恶魔，寻找机会，活下去，然后…撕碎他！
***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一辆黑色的轿车果然准时停在了破旧的居民楼下。司机面无表情地拉开车门，像押送犯人一样。苏念在母亲苏婉复杂而恐惧的目光中，沉默地上了车。她一夜未眠，脸色苍白得像纸，眼底布满血丝，但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死寂。
车子驶向忘忧岛度假村，一路无言。海风咸腥的气息越来越浓，碧海蓝天和奢华的别墅在苏念眼中却像地狱的入口。回到那栋囚笼般的别墅，林琅的妻子依旧冷淡，林安安怯生生地叫了声“苏老师”。林琅则是一身悠闲的装扮，仿佛昨天什么都没发生，笑着迎上来：“苏老师回来了？昨晚休息得不好？脸色这么差。”
他的目光像毒蛇一样在苏念脸上逡巡，带着审视和一丝玩味。苏念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垂下眼睫，声音干涩：“有点着凉，不碍事。”
“那就好。”林琅的笑容加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恶意，“安安今天状态不错，我们早点开始补习？上午把落下的数学课补完，下午…天气这么好，苏老师不如陪安安游会儿泳？放松一下，对身体恢复也有好处。”他看似建议，实则命令。
苏念的心猛地一沉。游泳？去泳池？那个相对封闭、远离他人视线的地方？他想干什么？她下意识地想拒绝，但看到林琅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威胁光芒，想到母亲，她只能僵硬地点点头。
上午的数学课，苏念讲得心不在焉。林琅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看似在看报纸，但苏念能感觉到他那道黏腻冰冷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像毒蛇的信子。林安安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压抑，显得格外乖巧。
午后的阳光炙烤着泳池水面，泛着刺眼的光。林琅的妻子带着林安安去午睡了，偌大的泳池区域只剩下苏念和林琅。水波粼粼，安静得可怕。
“苏老师不下去游一会儿？”林琅穿着泳裤，站在池边，手里端着一杯冰水，慢悠悠地喝着，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视着穿着保守泳衣的苏念。
“不了，林先生，我…我看着安安就行。”苏念站在离池边几步远的地方，浑身紧绷，只想离他远点。
“怕水？”林琅轻笑一声，放下杯子，一步步朝她走过来。“还是…怕我？”他靠得很近，身上那股淡淡的、令苏念作呕的男士香水味混合着泳池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苏念下意识地后退，脚后跟碰到了泳池边缘冰凉的瓷砖。“林先生，请自重。”她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自重？”林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眼神陡然变得阴沉而充满侵略性，“苏念，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一个我花钱请来的家教，一个…被我玩剩下的女人！装什么清高？”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抓她，而是狠狠地、带着侮辱性地推在了她的肩膀上！
“啊！”苏念猝不及防，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她挥舞着手臂想抓住什么，但只抓到了空气！噗通一声巨响，冰冷的水瞬间将她淹没！
巨大的冲击力和冰冷让苏念瞬间窒息！水疯狂地灌入她的口鼻！她不会游泳！恐惧像冰冷的水草缠绕住她的西肢百骸！她在水里拼命挣扎，胡乱扑腾，眼前一片模糊的水光，肺部火辣辣地疼，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
就在她意识开始模糊，身体往下沉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臂猛地从背后箍住了她的腰！不是救援，而是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掌控般的力道！
是林琅！他跳下来了！
“救…救命…”苏念本能地挣扎，想呼救，却只吐出更多的水泡。
“别乱动，我的好老师。”林琅低沉而带着残忍笑意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响起，灼热的呼吸喷在她湿漉漉的脖颈上，如同毒蛇吐信。“我这不是在救你吗？你看，你离了我，连水都应付不了，多可怜啊…”他的手臂像铁钳一样死死箍着她，另一只手甚至恶意地按向她的头顶，将她往水里摁！
他是故意的！他想淹死她！或者，只是想看她濒死的恐惧和挣扎取乐！
巨大的恐惧和濒死的绝望瞬间点燃了苏念骨子里的求生本能！那些被电击、被药物压抑的本能，在冰冷的池水和死亡的威胁下轰然爆发！她不再是那个温顺的、失忆的苏老师！她是那个在仓库里被侵犯、在精神病院里挣扎求生、在棚户区用铁片刺伤流浪汉的苏念！
“滚开！”一声嘶哑的、充满恨意的尖叫从她喉咙里挤出！被林琅箍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不再试图挣脱他的手臂，而是借着水的浮力，猛地扭身！双腿像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狠狠地、用尽全力向上蹬踹！
这一脚，凝聚了她所有的恐惧、愤怒、屈辱和求生的欲望，带着不顾一切的狠厉！
“呃——！”一声闷哼！林琅猝不及防！他正沉浸在掌控猎物、欣赏她濒死挣扎的扭曲中，根本没料到这只温顺的兔子会突然亮出獠牙，爆发出如此凶狠的反击！
苏念的膝盖，带着全身的重量和水的阻力，狠狠地、精准地撞在了林琅双腿之间最脆弱的部位！
剧痛！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从炸开，席卷全身！林琅的脸瞬间扭曲变形，眼珠暴突，箍住苏念腰的手臂像被抽掉了骨头般骤然松开！他像一只被煮熟的大虾，痛苦地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捂住裆部，发出一声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嚎，整个人猛地向水下沉去！
苏念趁机奋力挣扎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呛咳着，贪婪地呼吸着空气。肺部像火烧一样疼，但求生的意志支撑着她，她手脚并用，拼命扑腾着朝最近的池边游去。
冰冷的水包裹着她，也让她混乱的大脑有了一丝短暂的清明。刚才那一脚…那绝地反击的力量和精准…仿佛烙印在身体里的本能。她顾不上细想，只想快点离开这该死的泳池，离开林琅！
她终于狼狈地扒住了池沿，湿漉漉地往上爬。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哗啦一声水响！林琅也挣扎着浮出了水面！剧痛让他脸色惨白，额头青筋暴起，眼神里充满了暴怒和难以置信的凶光！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完全不顾下身的剧痛，嘶吼着朝正在攀爬的苏念扑了过来！
“贱人！你敢踢我！我杀了你！”他一把抓住了苏念的脚踝，猛地向下拖拽！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脚踝捏碎！
苏念尖叫一声，身体被拖得向后仰倒，眼看又要跌回水中！情急之下，她另一只脚胡乱地、用尽全力地朝后蹬去！混乱中，她的脚掌似乎蹬在了林琅赤裸的肩膀或者胸膛上，锋利的脚指甲瞬间划过他的皮肤！
“嘶——！”林琅吃痛，手劲下意识地松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苏念抓住机会，另一只脚猛地挣脱了他的钳制，双手死死扒住池沿，用尽全身力气，连滚带爬地翻上了泳池边！冰冷的瓷砖贴着她的皮肤，她瘫在地上，剧烈地喘息，咳嗽，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但终究是暂时脱离了水面。
林琅捂着再次被重创的下身，痛苦地浮在水里，一时竟无法立刻爬上来。他赤红着眼睛，死死盯着池边如同落汤鸡般颤抖的苏念，那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就在这时，林琅因为挣扎和疼痛，身体在水中剧烈起伏，后背完全暴露在水面上。午后的阳光毫无遮拦地照射下来，清晰地映照出他宽阔的后背。
苏念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那布满水珠的皮肤。
然后，她的呼吸骤然停止了！
就在林琅肩胛骨下方，靠近脊柱的位置，几道深色的、扭曲的、略显狰狞的旧疤痕，清晰地烙印在麦色的皮肤上！那疤痕的形状…长短…排列的弧度…
轰！
苏念的脑子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一幅模糊而恐怖的画面瞬间撕裂记忆的迷雾，强行冲入她的脑海！
昏暗肮脏的仓库…冰冷坚硬的水泥地…沉重而令人窒息的侵犯…巨大的痛苦和绝望…她像垂死的鱼一样挣扎…指甲疯狂地抓挠着身上那个恶魔的后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指甲断裂的剧痛…皮肤被划破的触感…温热的液体…还有男人吃痛的闷哼和更加狂暴的动作…
那几道疤痕！就是她当年在仓库里，被林琅侵犯时，在极度痛苦和绝望中，用指甲在他后背上疯狂抓挠留下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冰冷池水的寒意还包裹着苏念的身体，但她感觉不到。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林琅后背那几道熟悉的、如同罪证般的抓痕，脑海中仓库那晚模糊却极度痛苦的记忆碎片，如同开闸的洪水，猛烈地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精神世界。
泳池的水波还在荡漾，映照着林琅因剧痛和暴怒而扭曲的脸，以及苏念那张惨白如纸、眼神却如同见了鬼般惊骇到极致的面孔。空气里只剩下林琅粗重的、痛苦的喘息和苏念压抑到极致的、几乎听不见的倒抽冷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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