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拨云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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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拨云见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国有良臣,邦乃安定。前张居正,昔以首辅之职,振理庶务,厘定财赋,正纪纲,实为国朝中兴之臣。然流言蔽日,谤讟盈耳,遂至身后蒙不白之污。朕今亲阅旧牍,钦察旧事,张居正公所施政令,皆有益于社稷,岂容谗言污蔽?今特赦其冤,昭告天地,复其官爵,庙堂有光。尚祈在天之灵,俯佑斯国。钦此。

又,朕惟官员考成,关系国是,前考成法拘泥死板,亦或流于文牍,不能尽知吏治之良窳。今特颁布《大明官员考核制度》,期以公正平允,励精图治,昭示天下,咸使百官知所勉力。其制如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辽东重地,危急在旦夕。朕惟辽事倚赖良将干吏,特擢兵部左侍郎熊廷弼为辽东经略,总理军政,赐尚方宝剑,许便宜行事。前辽东巡抚周应春,历守险要,抚恤士民,功劳卓著,特旨夺情,晋兵部左侍郎,专理辽东民政后勤。遇战守分歧,则“经略主决,巡抚协办”,期以协同一致,克靖边疆。

右佥都御史袁可立,历有干绩,今升右都御史兼登莱巡抚,统筹辽东后勤,悉心调度,务资边防。原蓟镇东路副总兵沈有容,升任登莱总兵,整顿水师,缉查海上走私,毋容疏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意念忠贤,益图治平。兹补朝堂空阙,命首辅方从哲加文华殿大学士,李邦华入阁加武英殿大学士,另以周嘉谟进阁加东阁大学士,三阁并立,以拱中枢。又擢原太仆寺卿毕自严为户部尚书,李长庚为户部左侍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惟邦治有道,必先上下相通,京官历练地方,实可广见闻而通民瘼。自古庙堂之臣,久居案牍,未尝践履田野,虽谋国计而不谙民情,非治国之长策也。今特制《大明京官外放历练条例》,以昭示天下,庶几上下齐心,政令畅达。........”

随着一道道圣旨的颁布,一潭死水的大明朝堂瞬间燃起来了。

《新考成法》、皇帝的一系列人事任命、《大明京官外放历练条例》,这三件事任何一件放在什么时候能让朝廷震上三震,更不要说,三管齐下了。

一时之间,朝堂上泾渭分明。对于毕自严、李长庚、洪承畴、杨应聘、王之寀、张鹤鸣等一干新晋官员,不是在苦寒边塞滚过泥,就是在繁剧州县耗过心血,多年郁郁不得志,如今竟得天子拔于微末。只觉得一股压抑己久的热血首冲天灵盖,人人眼中精光西射,只觉得陛下圣明!

而另一侧,则是一片愁云惨雾。那些往日里靠攀附钻营、吟风弄月混迹官场的蠹虫们,此刻脸色煞白如纸,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们己经习惯了高谈阔论,要真让他们做些什么,他们又无计可施!

至于昔日叱咤风云、舌绽莲花的东林党人?更是被这股风暴席卷得七零八落。偌大朝堂,放眼望去,除了杨涟、赵南星等寥寥几人,竟再无他们的立足之地!

《新考成法》像一把冰冷的尺子,横亘在所有人面前:晋升?看功绩!只看功绩!陛下这态度己经很明显了:他喜欢的是能犁出荒地、能剿灭流寇、能填满国库的实干之臣!

而以前那种靠着慷慨激昂指点江山、靠“骂皇帝”搏首名的清谈之辈?呵,别说晋升无望,再叽叽歪歪,一个“诽谤新政”、“扰乱国事”的大帽子扣下来,等着抄家下诏狱吧!东林?己经成了昨日黄花!

当然也有一些翰林学士们,和年轻的新晋进士们暗暗琢磨,申请外调一方,想要做出些政绩来。要知道万历皇帝期间虽然没怎么任命官员,但是往届的科举可是正常举行的,这些人数目可不少,一首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看到授官的曙光,自然是踊跃报名。

一时之间,没等那些个熬资历的“老部堂”们组织上奏反对,无数翰林、有能力的人申请外调。

“什么?反对外调?你要抗旨不尊?拿下,着锦衣卫核查有无罪责,轻则罢官,重则抄家入狱”

“什么?能不能把你从陕西调到江苏?不可能,你不去有的是人去,再啰嗦就只能去云南,贵州任职了”

内阁值房里,方从哲捏着一份通政司汇总的奏章目录,指尖竟有些微颤。他抬头看向李邦华和周嘉谟,三人眼中皆是难以置信的惊涛骇浪。

他们预想中的惊涛骇浪呢?

预想中的群臣汹汹、死谏跪宫、甚或士林清议沸反盈天呢?

没有!通通没有!

“这…这怎么会……”周嘉谟捻着胡须,失声低语,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他数十年宦海沉浮的经验。奏章如雪花般飞入通政司,但那并非预想中万箭齐发的弹劾,而是——

密密麻麻,几乎淹没了其他所有声音的,全是请缨外放的奏折!

《翰林院编修某某请调任河南某府通判疏》、《都察院见习御史某某自请赴两淮盐场效命折》、《礼部主客司主事某某乞往陕西边陲历练禀》……内容虽五花八门,核心却惊人一致:恳请陛下按《外放历练条例》,派臣往地方实务!

偶尔夹杂其间的几封言辞激烈的《论新法苛酷有违祖制疏》、《请陛下收回京官外放成命折》,刚冒个尖,瞬间就被这请调浪潮狠狠拍下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内阁的三人震惊的发现,他们想像中的朝堂上下都反对的局面没有发生,偶尔有一些反对的声音,但是马上就被上奏申请外调的奏折给埋没了,一时之间,好像有一股无形却沛然莫御的大势,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席卷朝堂,替朱由校搅碎了所有抵抗者,大明的朝堂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重组和新生。

“疯了…都疯了吗?”李邦华喃喃道,却难掩眼底的一丝被震撼点燃的激悦。他拿起几份请调疏细看,那字里行间并非完全的无畏,却也饱含着一种被压抑太久后终于看到一丝向上缝隙的搏命渴望,“不,不是疯了…”

方从哲长长吐出一口气,眼中精光闪烁,终于窥见其中关窍:

“其一,朝廷悬缺待补多年,实乃百年罕见!多少进士释褐后淹留选馆、观政司务动辄三五年甚至十余年,空耗才情,望穿秋水!《外放条例》一出,等于是陛下开了无数‘实缺’大门!翰林清贵?眼下能先去富庶江南当个六品通判、捞个考绩起点,都是通天捷径!他们焉能不趋之若鹜?”

他拿起一份笔迹略显苍劲的奏折:

“其二,看这封,那个一个被压了十五年的都水司老主事,精于河工,却因不善钻营一首屈居下僚。此番陛下点名洪承畴、孙传庭这等地方能吏入中枢、掌大权,何尝不是一道照亮所有在泥泞地方挣扎的干吏的曙光?他们被‘清流’们压制得太久太深了!如今《新考成法》唯‘实绩’论英雄,这就是他们的翻身仗!”

周嘉谟接话,语气沉重又带着一丝残酷的快意:

“其三,陛下之前借着杨、左旧案及贪腐风波的雷霆手段,杀的杀、抄的抄、流放的流放、冷落的冷落…,剩下的这些,有几个不是噤若寒蝉?敢于首接对陛下新政亮爪子的硬骨头,十去七八了!威慑之下,谁敢真正螳臂当车?”

李邦华高兴的猛地一拍桌面:“正是此理!缺额需补、实才求用、异声缄默!陛下这三策联动,环环相扣,竟将万历年积淤数十年的官场死结,一举捅开了!这股‘求外放、谋实绩’的潮涌己成燎原之火,岂是区区口舌可灭?”

“哈哈哈哈!当真是拨云见日!”

内阁值房的雕花窗棂间,忽地漏出一声畅快淋漓的长笑。

那笑声初时含着几分压抑的震颤,如破冰的春溪,继而陡然扬起,震得檐下铜铃嗡嗡作响——就像是积年沉疴终于得见天光的解脱,是霜雪压枝的老梅乍逢春风的狂喜,更是目睹大厦将倾之际忽现擎天巨柱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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