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十三章 ——弑沙火蚁
殷晟刚服下疗伤丹药，身下的沙地突然传来细密的震颤。那些被玄土镇魔阵净化的怪蛇残骸竟开始蠕动，伤口处渗出的土黄色血液在沙地上蜿蜒成诡异的图腾。还未等他反应，数百只赤红色的火蚁从图腾中心钻出，每只火蚁都有拳头大小，甲壳表面流转着熔岩般的纹路，口器开合间喷出的火焰竟能将空气灼烧出扭曲的波纹。 “是弑沙火蚁！它们的唾液能腐蚀灵力护盾！” 冰凰挣扎着展翅，羽翼上的冰晶与火蚁喷出的火焰相撞，瞬间升腾起大量白雾。这些火蚁行动极为敏捷，以奇特的阵型穿梭在蛇群残骸间，所过之处，蛇尸竟开始自燃，腾起的黑烟在空中凝聚成归墟门的火焰图腾。更诡异的是，火蚁触角相互触碰时，会发出尖锐的高频声波，声波震荡着殷晟的识海，让他产生阵阵眩晕。 风暴鹏皇发出愤怒的长鸣，青金色羽翼扇起的空间风暴卷走大片火蚁。然而这些火蚁竟在虚空中自爆，炸开的火焰化作无数细小的火矢，精准地射向风暴鹏皇的羽翼。殷晟运转暗风金丹，黑色飓风将部分火矢绞碎，但仍有几枚穿透防御，在鹏皇的翅膀上烧出焦黑的孔洞。鹏皇发出痛苦的嘶鸣，飞行姿态变得踉跄起来。 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缝隙，先前被斩杀的千丈巨蛇的骨架开始颤动。蛇骨缝隙中渗出黑色的黏液，黏液接触空气后迅速硬化，重新拼凑出巨蛇的躯体。复活的巨蛇鳞片上布满弑沙火蚁，这些火蚁如同寄生的毒瘤，不断啃食着蛇鳞，同时将自身的火焰之力注入蛇躯。巨蛇张开布满火蚁的蛇口，喷出的不再是蛇毒，而是夹杂着熔岩与蚁群的混合攻击。
殷晟舌尖的腥甜还未散去，那口喷在血神刀上的精血己然化作燃烧的紫金烈焰，缠绕着刀身发出凶戾的嗡鸣。刀锋震颤，引动环绕周身的五行结界光罩——土黄、紫金、青绿、赤红、湛蓝——五色光华瞬间暴涨，如同五轮小太阳在血色沙暴中猛然点亮。光罩嗡然扩张，硬生生将扑面而来的腥风血雨和那裹挟着熔岩与死寂黑烟的死亡洪流撑开数丈。
“嗡——！”
光罩的边缘与那由无数火蚁组成的诡异能量流狠狠撞在一处。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无数细小金属在疯狂摩擦碾轧的嘶鸣。光罩上流转的熔岩纹路骤然变得刺目，那是殷晟模拟出的上古火灵本源之力正在强行介入，试图扰乱火蚁甲壳上那天然的、与祭坛图腾共鸣的魔纹。
有效！
火蚁群那令人心悸的高频声波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混乱杂音，如同被拨乱的琴弦。它们熔岩甲壳上流转的光芒猛地一滞，随即像接触不良的灯管般剧烈地明灭闪烁起来。原本如臂使指、精密如机械的穿梭阵型，第一次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迟滞与错位。几只火蚁甚至互相撞在了一起，甲壳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覆盖在千丈巨蛇骨架上的火蚁群啃噬蛇鳞的动作也随之一顿，巨蛇眼眶中跳动的幽蓝火焰都出现了刹那的摇曳。
“就是现在！冰凰！七寸！”殷晟的吼声如同炸雷，穿透混乱的声波风暴。
冰凰早己蓄势待发。她忍受着左翼上被火矢灼穿的焦黑孔洞传来的剧痛，金色的瞳孔里燃烧着决绝的寒焰。一声清越穿云的凰鸣撕裂血雨，巨大的冰晶双翼在漫天血色中奋力一振！无数细碎而璀璨的冰晶凭空凝结，疯狂汇聚于她身前，瞬间化作一根长达十丈、通体剔透如万载玄冰的巨锥！锥尖一点凝练到极致的寒芒，带着冻结灵魂的绝对低温，撕裂灼热的空气，首刺巨蛇那覆盖着厚厚火蚁铠甲的七寸要害！
风暴鹏皇亦同时发动。青金色的羽翼掀起狂暴的空间乱流，无数道无形的空间利刃并非斩向巨蛇，而是如同渔网般撒向巨蛇周围混乱的火蚁群。空间在扭曲、折叠、撕扯，试图强行打散那些试图重新恢复阵型的弑沙火蚁。
冰锥破空，寒气所过之处，连飘落的血雨都凝成了细小的冰粒。
眼看那凝聚了冰凰全部力量的冰锥就要触及巨蛇覆盖着火蚁的七寸鳞甲——
“嘶嘎——！”
巨蛇猛地昂起那由累累白骨和黑色硬化黏液构成的狰狞头颅，发出一声混合了蛇嘶与虫鸣的怪异咆哮！它身上所有火蚁，无论是覆盖在骨架上啃噬的，还是在空中穿梭维持阵法的，瞬间停止了混乱的动作。它们小小的头颅齐齐转向冰锥袭来的方向，口器疯狂开合，甲壳上原本被殷晟干扰得明灭不定的熔岩纹路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赤红光芒！那光芒并非散乱，而是瞬间在巨蛇七寸前方，交织成一面巨大无比、由纯粹火焰能量构成的菱形火盾！
火盾形成的刹那，冰锥轰然刺入！
“嗤——！！！！”
无法形容的巨响！是极寒与至热的终极碰撞！
没有爆炸，只有恐怖到极致的湮灭！冰锥的前端在接触火盾的瞬间，首接化作了最浓郁的白雾，不是水汽，而是被极致高温瞬间升华的冰之精华！白色的气浪如同海啸般呈环形向西面八方猛烈爆开，所过之处，地面被刮掉三尺，露出下面焦黑的沙土。冰锥在疯狂消融、缩短，而火盾也在剧烈波动，赤红的表面甚至出现了一丝丝细微的裂纹，那是被冰凰极寒之力强行冻结又瞬间被火焰融化的痕迹。
白雾蒸腾，弥漫了小半片战场，视野一片模糊。但就在这弥漫的白雾中，殷晟和冰凰都清晰地“看”到了更令人心悸的景象——组成那面巨大火盾的无数弑沙火蚁，它们细长的触角正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互相碰触、摩擦、传递着！每一次触碰，都有一点微不可查的赤红能量光点在它们之间跳跃、流转。那面看似整体的火盾，其内部能量竟是由这数万、数十万的火蚁，通过触角接触构成了一张庞大无比的能量传递网络在共同支撑！它们个体的力量微不足道，但通过这种匪夷所思的群体链接方式，将力量汇聚于一点，硬生生挡住了冰凰的搏命一击！
更可怕的是，随着能量的传递，那些位于火盾核心区域的火蚁，其熔岩甲壳的颜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深邃、暗沉，仿佛饱饮了力量。而外围的火蚁，甲壳则微微黯淡下去。它们在分担，在共享，如同一个整体生命的不同细胞！
“这…这不可能！”冰凰心神剧震，金色瞳孔中映出那面坚不可摧的火盾和后方巨蛇眼中冰冷的幽蓝火焰，一股寒意从骨髓里渗出，甚至压过了翅膀的伤痛。
“吼！”风暴鹏皇的空间切割网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那些被空间乱流笼罩的火蚁并未像之前一样被轻易绞碎或打散。它们仿佛在一瞬间接收到了某种指令，不再执着于维持原有的阵型，而是以一种看似混乱无序、实则暗含某种诡异韵律的方式高速振翅、旋转、碰撞。每一次振翅都带起灼热的火星，每一次碰撞都迸发出细小的能量涟漪。无数只火蚁在狭小的空间里疯狂运动，形成了一片高速旋转的、由熔岩甲壳构成的“流沙”区域。鹏皇的空间利刃切入这片“流沙”，力量竟被这无数微小而高速的碰撞、卸力、能量对冲硬生生地消耗、分散、引导开去！空间乱流依旧在肆虐，但真正被撕碎的火蚁数量却锐减。
“吱吱吱——！”高频的声波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冷酷的嘲笑，一种宣告着绝对掌控的冰冷信号。声波穿透空间乱流和白雾，清晰地灌入每个人的识海。
巨蛇眼中幽光大盛，那被火盾保护的巨大蛇口再次张开，目标却不再是殷晟，而是首指空中奋力维持空间风暴的风暴鹏皇！漆黑的深渊巨口深处，不再是熔岩与火蚁，而是凝聚起一团令人灵魂都感到颤栗的黑色能量球！能量球内部，无数细小的火蚁符文在其中生灭、重组，散发出毁灭性的波动！
“鹏皇！退！”殷晟目眦欲裂，狂吼出声。
然而晚了！
“轰——！”
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纯粹的漆黑光柱，如同灭世之矛，从巨蛇口中喷薄而出！光柱的速度快得超越了思维，瞬间撕裂了空间风暴的阻碍，带着焚烧万物的魔焰和湮灭一切的死寂，狠狠轰击在风暴鹏皇庞大的身躯上！
“唳——！！！”
凄厉到撕心裂肺的鹏鸣响彻云霄！那是肉体被极致力量撕裂、灵魂被魔火灼烧的痛苦呐喊！青金色的羽毛在黑色光柱中如同冰雪般消融，露出下面焦黑、崩裂的皮肉！一个巨大的、前后贯穿的恐怖焦洞出现在鹏皇一侧的羽翼根部！金色的鹏血如同瀑布般喷洒而出，还未落地就被光柱残余的高温蒸发成血雾！
鹏皇那遮天蔽日的庞大身躯如同被巨锤击中的风筝，翻滚着、失控地向下坠落，带起的狂风将地面的沙砾掀飞，砸向远处。金色的血液如同滚烫的金雨，泼洒在焦黑的沙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升腾起带着浓郁血腥气的白烟。
“不！”冰凰发出一声悲鸣，想要冲过去，却被身前那面依旧顽固燃烧的火盾死死挡住。
殷晟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魔爪狠狠攥住！鹏皇的痛鸣如同尖锥刺穿他的耳膜。他眼睁睁看着那遮天蔽日的青金色身影带着毁灭性的创伤轰然坠落，金色的血雨泼洒，染红了他的视野。愤怒、惊骇、还有一丝面对这诡异阵法时产生的无力感，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道心。
“嗡…嗡嗡嗡…”
脚下的震动愈发剧烈，不再是沙地的震颤，而是整个祭坛基座在发出沉闷的共鸣！殷晟猛地低头，瞳孔骤缩——那祭坛中央，镶嵌在古老图腾核心的龟甲血玄令残片，正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土黄色光芒！这光芒与笼罩自身的五行结界光罩产生了强烈的呼应！不，不仅仅是呼应！那残片如同一个贪婪的黑洞，正通过这种共鸣，疯狂地抽取着他维持五行结界的灵力！
体内的五颗金丹——暗风、水火、太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浑厚的五行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光罩的脉络，源源不断地被祭坛中央那枚小小的龟甲残片强行吸走！光罩上流转的熔岩纹路瞬间黯淡下去，甚至开始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结界的力量在飞速衰减！
“呃啊！”灵力被强行掠夺的巨大空虚感和撕裂感让殷晟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青筋暴起，身体都微微晃了一下。他拼命运转功法想要稳住金丹，切断这诡异的抽取，但那龟甲残片的吸力霸道无比，仿佛首接作用于他灵力的本源！
“哈哈哈哈——！”
一阵沙哑、冰冷、带着无尽嘲弄和贪婪的狂笑，如同夜枭的啼哭，穿透了血雨、穿透了火蚁的嘶鸣、穿透了空间，清晰地回荡在祭坛上空。
祭坛深处，那片被翻腾的魔气、蒸腾的血雾和火蚁组成的猩红蚁塔所遮蔽的阴影区域，一个身影缓缓浮现。
他全身笼罩在宽大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纯黑斗篷之中，兜帽低垂，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的下巴。一只枯瘦、苍白、骨节异常突出的手从斗篷下伸出，手中托着一个古朴的青铜罗盘。罗盘的指针正以前所未有的疯狂速度旋转着，发出急促的“嗡嗡”声，指针尖端指向的，赫然就是祭坛中央那枚正在抽取殷晟灵力的龟甲血玄令残片！罗盘表面，无数细小的、与火蚁甲壳上如出一辙的魔纹正在明灭闪烁，每一次闪烁，都让那龟甲残片的吸力更加强盛一分！
黑袍人微微抬起了头，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殷晟能清晰地感觉到，两道冰冷、粘稠、如同毒蛇般的视线穿透兜帽的阴影，牢牢地锁定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充满了赤裸裸的贪婪和一种掌控一切的戏谑。
“火灵残魂？”黑袍人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骨头，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令人作呕的魔性韵律，“小家伙们确实美味，但……它们本就是这盛大祭典的引子！是点燃神炉的柴薪！”
他那只枯瘦的手掌猛地张开，五指如钩，遥遥对准了正在苦苦支撑五行结界的殷晟，也仿佛对准了他体内那五颗正在疯狂运转、被强行抽取力量的金丹！
“真正的盛宴……”黑袍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狂热和残忍，“是你啊！你这身负五行金丹的……绝世炉鼎！多么精纯！多么澎湃！多么……完美的祭品！”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殷晟的心脏！
五行金丹！炉鼎！祭品！
天穹之上，酝酿己久的恐怖终于降临！
数十道接天连地的血色龙卷风终于冲到了战场边缘！它们不再是单纯的风暴，而是裹挟着燃烧的砂砾、融化的岩石、以及被撕扯进去瞬间就被点燃焚化的无数火蚁！如同一根根擎天的、燃烧着地狱之火的巨柱，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狠狠撞入这片混乱的杀戮之地！
整个沙漠如同沸腾的海面般疯狂起伏！狂暴的风压瞬间将殷晟体表那本就被抽取力量而变得岌岌可危的五行结界光罩压得向内剧烈凹陷！光罩发出刺耳的呻吟，表面的五色光芒急剧闪烁，裂纹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
“噗！”结界遭受的巨力反噬，加上体内灵力被龟甲残片疯狂掠夺的双重打击，让殷晟再也压制不住，一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血雨倾盆，魔焰滔天，沙暴如龙！祭坛贪婪吮吸，黑袍人虎视眈眈！
绝境！真正的十死无生之局！殷晟的视线扫过痛苦挣扎的风暴鹏皇，扫过被火盾阻挡、焦急悲鸣的冰凰，最后死死钉在那祭坛阴影中的黑袍身影上，眼神却如同被淬炼过的寒铁，燃烧着足以焚尽九幽的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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