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废渊遗骸空
绝对的黑暗，绝对的死寂。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方向，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殷晟感觉自己像一粒被投入无尽深渊的尘埃，在狂暴的空间乱流中无助地翻滚、撕扯。焚世血焰早己在穿越裂缝的瞬间被空间风暴强行扑灭，只余下星星点点的暗红火星在体表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剧烈的灵魂灼烧感虽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更可怕的——**虚无的侵蚀**。
每一次翻滚，都感觉身体的一部分正在被无形的锉刀磨去。新生的混沌元基之躯在星辰源核的冲击下本就濒临崩溃，此刻更是雪上加霜。暗金色的皮肤大片剥落、湮灭，露出下方同样布满裂痕、闪烁着暗紫色星力与淡金色神血的骨骼。骨骼上的白金法则神纹黯淡到了极点，几乎被空间乱流磨灭。冰凰寂灭之力龟缩在骨骼最深处，勉强护住最后一点生机不灭。离火余烬彻底耗尽，心脏中那点血龙烙印也陷入了死寂，只余一丝微弱到近乎消散的联系。
更糟糕的是意识。惑心的精神冲击残留的幻象碎片、星辰巨兽残念的哀嚎、以及归墟终结意志的低语，如同跗骨之蛆，在意识海中交织、放大，冲击着他仅存的清明。空间乱流本身也在不断撕扯、扭曲着他的感知，让他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甚至快要忘记自己是谁。
“要……死了吗……” 一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疲惫不堪的意识。
不！不能死！
血魔老祖燃烧残魂时决绝的眼神！
离火血龙被轰飞时不甘的龙吟！
还有……那个模糊却无比重要的身影……魂归之所的执念！
这些画面如同黑暗中爆发的惊雷，瞬间劈开了混沌的意识！
“吼——！！！”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混合了神虎祖血不屈凶戾的无声咆哮在殷晟体内炸响！这咆哮并非针对外界，而是**内蕴**！是濒死之际，生命本源最原始、最狂暴的求生意志！
嗡！
濒临崩溃的混沌元基粒子在这股意志的强行凝聚下，爆发出最后的光芒！并非璀璨，而是如同回光返照般刺眼的白金色！那是庚金生发之气被逼到绝境，燃烧自身本源，强行激发出的最后守护！
一层薄如蝉翼、却凝练到极致的白金护罩瞬间覆盖在殷晟残破的躯体表面！
嗤嗤嗤——！！！
空间乱流切割在白金护罩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火星西溅。护罩剧烈闪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变淡，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破碎。但就是这层脆弱的屏障，为他争取到了极其宝贵的、稳定意识的瞬息！
“稳住……方向……” 殷晟强行凝聚溃散的感知。空间乱流并非完全无序，在那狂暴的能量洪流中，存在着极其细微的、如同蛛丝般的能量“流向”。这些流向，往往指向相对稳定的“节点”或“出口”！
他残破的身体在乱流中剧烈翻滚，每一次碰撞都让他骨骼呻吟，灵魂震颤。但他死死锁定着前方！在无尽的黑暗与狂暴的能量乱流深处，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引力”！
那引力并非能量，而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带着金属质感的锋锐气息**！与他骨骼深处濒临熄灭的白金法则神纹隐隐产生共鸣！
“那边！” 殷晟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亮光。没有犹豫，他放弃了所有抵抗，将残存的所有力量——庚金之气燃烧的最后光芒、星辰源力强行压榨出的最后一丝动力、甚至榨取骨骼本身蕴含的微弱神性——全部灌注于双腿，顺着那丝引力的方向，如同离弦的断箭，猛地“蹬”了出去！
轰——！
身体再次被狂暴的空间力量撕扯、挤压，白金护罩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瞬间布满裂痕！殷晟感觉自己像被投入了粉碎机，每一寸血肉骨骼都在哀嚎。意识在剧痛与虚无的侵蚀下，再次滑向黑暗的边缘。
就在他即将彻底失去意识的刹那——
噗嗤！
仿佛穿透了一层坚韧而冰冷的薄膜。
狂暴的空间撕扯感骤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粘稠到极致的**死寂**与**沉重**！
殷晟残破的身躯如同断线的木偶，从半空中重重砸落！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死寂的环境中异常清晰。他感觉自己砸在了一片冰冷、坚硬、布满粗粝颗粒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本就濒临崩溃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最后一丝意识也如同风中残烛，彻底熄灭。
在意识沉沦前的最后一瞬，他模糊的感知捕捉到：
一种无处不在的、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金属煞气**，疯狂地试图侵蚀他残破的躯体。
远处，似乎有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如同山脉般的**巨大阴影**轮廓，在永恒的黑暗中沉默矗立。
以及……一丝极其微弱、却让他心脏（如果那还能称为心脏的话）最深处几乎熄灭的血龙烙印，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仿佛感应到了某种……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凶戾的气息？但这感觉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
死寂，重新笼罩了一切。
* * *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万年。
一点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白金色光芒，在殷晟残破的胸腔深处——那几乎被星辰源力撑爆、又被空间乱流撕扯得只剩下几片暗金碎骨和一团混乱能量核心的地方——悄然亮起。
是庚金生发之气！在耗尽本源、陷入沉寂后，竟然在周围那无处不在的冰冷金属煞气的刺激下，如同即将枯死的种子遇到了雨水，开始极其缓慢地……**复苏**！
这复苏的过程极其痛苦。冰冷的金属煞气如同亿万根钢针，疯狂地扎入那点白金光点，试图将其同化、冻结。但庚金生发之气作为最本源的生命锋锐之气，其核心特质便是不屈与生发！它在剧痛中艰难地汲取着金属煞气中蕴含的“金性”，如同在寒冰中汲取水分，顽强地壮大自身。
滋…滋…
细微的能量流动声在死寂中响起。那点白金光点开始缓慢旋转，每旋转一圈，便壮大一丝，光芒也更凝练一分。它散发出的微弱生发之力，如同最精密的织梭，开始尝试着梳理、连接殷晟体内残存的、狂暴混乱的星辰源力。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充满痛苦与挣扎的过程。
星辰源力磅礴浩瀚，蕴含着星辰巨兽不屈的意志，本能地抗拒着梳理。而庚金生发之气初生，力量微弱，只能如同蚂蚁啃噬巨象般，一点一点地引导、束缚。每一次强行引导，都如同在殷晟残存的意识碎片上剐过一刀，带来深入灵魂的剧痛。
但正是这剧痛，如同警钟，一次次将殷晟沉沦的意识从虚无的边缘拉回一丝清明。
“痛……我还……活着……”
他不再抗拒痛苦，反而开始**主动感受**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煞气，感受庚金之气艰难生发的每一次悸动，感受星辰源力狂暴的每一次冲击。他将自己残存的、微弱的意念，完全沉浸在这具破败躯体的内部战场中。
渐渐地，一种奇异的“内视”感出现了。虽然无法清晰“看”到，但他能模糊地“感知”到体内的情况：
胸腔核心处，一点白金色的光源（庚金核心）正在缓慢旋转，散发着微弱但坚韧的生发之力。
光源周围，是如同紫色怒涛般汹涌澎湃、横冲首撞的星辰源力（暗紫色能量流）。
光源下方，一片幽蓝的冰晶区域（冰凰寂灭之力）如同最后的冻土，死死护住最核心的粒子结构不被彻底湮灭。
而在光源与紫色怒涛之间，无数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淡金色丝线（神血残留的生机）正在被白金光点艰难地引导、串联，试图在狂暴的星辰源力中开辟出一条条微小的通道。
骨骼碎片上，黯淡的白金神纹在金属煞气的刺激下，偶尔会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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