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暗室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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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暗室惊魂

 

时间在陈屿冰冷目光的注视下,仿佛被冻结了。

他站在画室门口,沾满油彩的画笔悬在半空,颜料滴落在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污渍。

他的脸上,那点惯有的温和像脆弱的瓷器般彻底碎裂剥落,露出底下冰冷的、审视的、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怒意的本质。他的眼睛,不再是清澈的湖泊,而是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映着我惊恐万状的脸,和我手中那个如同罪证般亮着的平板。

《七日祭·林宴·观测记录》——那行字像烧红的烙铁,在我眼前疯狂跳动!

跑!

这个念头如同爆炸般在脑中炸响,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眩晕!身体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我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地上弹起,将那个烫手的平板像丢炸弹一样狠狠砸向陈屿的方向!不是为了击中他,只是为了制造混乱,争取那零点几秒的逃生时间!

平板旋转着飞向陈屿,他下意识地侧身躲闪,动作依旧敏捷得不像常人。

就是现在!

我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与陈屿相反的方向——那条通往二楼卧室和更深区域的幽深走廊——发足狂奔!膝盖的疼痛在肾上腺素的狂飙下被彻底忽略,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和心脏撞击耳膜的轰鸣!

“宴宴!”陈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再是温和的呼唤,而是带着一种被猎物挑衅后的、压抑着暴怒的冰冷,如同毒蛇吐信,“站住!”

脚步声!沉重而迅疾的脚步声紧追而来!像索命的鼓点,敲打在我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

我不能回卧室!那里是死路!监控告诉我,那里没有出路!唯一的希望…唯一的秘密…在那扇锁死的门后面!

我的目标无比清晰——走廊尽头,那间被严密监控的、锁死的画室!门下的那一抹白色裙摆,像黑暗中的磷火,指引着绝望的方向!

冰冷的绝望感混合着孤注一掷的疯狂,驱动着我的双腿。走廊的墙壁飞速倒退,昏暗的光线在眼前晃动成模糊的光带。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陈屿的喘息声仿佛就喷在我的后颈!

“你跑不掉的!”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笃定,像宣判。

我冲到了那扇深色的、镶嵌着冰冷金属把手的门前!没有犹豫!没有思考!求生的本能让我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我双手死死抓住那个黄铜门把,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向下压,同时用肩膀猛地撞向厚重的门板!

“砰!”

一声闷响!肩膀传来剧烈的疼痛!但门——纹丝不动!那把结构复杂的机械锁,冷酷地拒绝了我的闯入!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头顶!

身后的脚步声己经近在咫尺!陈屿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投射在走廊墙壁上,迅速放大!

完了!要被抓住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的目光绝望地扫过门锁旁边光滑的墙壁。没有钥匙孔!等等…那是什么?!

在门框与墙壁的接缝处,靠近地面的位置,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圆形凹槽!颜色与墙壁几乎融为一体!若非此刻趴在地上挣扎,根本不可能发现!

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这会不会是某种电子锁的感应区?或者是…指纹识别?

没有时间思考了!陈屿的手己经带着风声抓向我的肩膀!

我猛地矮身,几乎是扑倒在地,不顾一切地将左手拇指狠狠按在那个凹槽上!同时,右手再次疯狂地去拧动那个冰冷的门把手!

“滋——”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电流通过的蜂鸣声响起!

紧接着,“咔哒”一声清脆的机括弹开声!

门锁——开了!

巨大的狂喜和更深的恐惧同时炸开!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肩膀再次狠狠一撞!

“嘎吱——”

沉重的木门向内开启了一条缝隙!一股混合着浓重颜料、松节油、灰尘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陈腐的、带着铁锈般腥甜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像泥鳅一样,不顾一切地从那条缝隙里挤了进去!同时反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门往回拉!

“砰!!!”

就在门板即将合拢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沾着暗红油彩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插进了门缝!死死地卡住了门!

陈屿的半张脸出现在狭窄的门缝外!那双眼睛,此刻燃烧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彻底疯狂的怒火和扭曲的占有欲!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林宴!!!”他的嘶吼声穿透门板,震得我耳膜生疼,“把门打开!!”他疯狂地发力,试图将门撞开!门板在他的力量下剧烈地颤抖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用后背死死抵住冰凉的门板,双脚死死蹬着地面粗糙的地毯,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抗议的呻吟!力量悬殊太大了!我根本撑不了多久!

情急之下,我的目光在门内飞速扫视!求生的本能让我爆发出最后的急智!门内侧!门内侧有一个老式的、黄铜的门闩插销!虽然看起来老旧,但足够粗壮!

我几乎是扑过去,用颤抖的手指抓住那冰冷的金属插销,用尽吃奶的力气,猛地向旁边一推!

“咔嚓!”

沉重的金属插销,滑入了门框的卡槽!

几乎在同一瞬间,门外传来一声沉闷的、带着巨大力量的撞击!

“咚!!!”

整个门板连同墙壁都仿佛震动了一下!灰尘簌簌落下。但门——销锁死了!

门外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陈屿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如同受伤的野兽,隔着厚重的门板传来。紧接着,是拳头狠狠砸在门板上的声音!

“咚!咚!咚!”

每一声都像砸在我的心脏上!但门,暂时安全了。

在地,背靠着冰冷刺骨的门板,剧烈地喘息着,喉咙里充斥着血腥味。冷汗像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浸透了全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挣脱束缚。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只持续了几秒。更大的恐惧攫住了我——我进来了!我进入了这个被严密监控、被陈屿死死锁住的禁地!

我抬起头,目光投向这个房间。

这里,根本不是画室。

或者说,它曾经是,但现在,它更像一个…地狱的陈列馆。

房间很大,比主卧还要宽敞。但光线极其昏暗,只有高处一扇被厚重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小窗透进一丝惨淡的微光。空气里弥漫着之前闻到的、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

首先冲击视觉的,是墙壁。

西面墙壁,几乎没有一寸空白!密密麻麻地贴满了…照片!

全是我的照片!

各个角度,各个时期,各种状态!有我逛街时抓拍的侧影,有我窝在沙发里看书的慵懒瞬间,有我睡梦中毫无防备的睡颜,甚至…有我刚刚在浴室里惊恐回头的影像!

清晰得令人发指!显然来自于那些无处不在的监控摄像头!照片之间用红色的、粗粝的线条连接、交叉,形成一个巨大而混乱的蛛网。照片旁边还贴着便签,用那种我熟悉的、陈屿特有的、漂亮却冰冷的字体标注着:

“目标:依赖感加深,第3日,达成。”

“情绪波动阈值测试,第4日傍晚,成功。”

“恐惧诱发实验(镜面反射),第4日晚,效果显著。”

“安神药剂适应性观察,剂量调整方案…”

“膝盖挫伤后应激反应评估…”

密密麻麻的标注,像一张张冰冷的诊断书,将我的一切行为、情绪、反应都量化、分析、记录!我像一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昆虫,被彻底解剖、研究!

巨大的屈辱和愤怒让我浑身发抖!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在照片墙的下方,堆放着成箱的…监控录像带和移动硬盘!标签上的日期触目惊心,最早的记录,竟然远在我们相识之前!标签上除了日期,还标注着一些缩写字母和数字,像是某种代号。

我的目光转向房间中央。

那里没有画架,只有一张巨大的、冰冷的金属操作台。台面上散乱地放着各种仪器:连接着电极片的头盔状设备、几支装着不明液体的注射器、一些带有尖锐探针的工具、还有几本摊开的、写满疯狂符号和公式的笔记。

而在操作台旁边的地上,散落着几本厚厚的文件夹。最上面一本的封面,赫然写着:

《完美塑造计划:林宴(最终阶段·七日祭执行手册)》

七日祭!又是七日祭!

我的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扭曲的计划!疯狂的实验!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作台后面,靠墙立着的一个巨大物件吸引了。它被一块厚重的、沾满污渍的黑布覆盖着,形状怪异。

强烈的不安驱使着我。我挣扎着爬起来,踉跄地走过去,颤抖着伸出手,猛地掀开了那块黑布!

灰尘弥漫。

黑布下,是一个巨大的、几乎顶到天花板的…木质画框。但画框里装的不是画布,而是一面巨大的、边缘镶嵌着古老而诡异符号的…镜子!

镜面异常光洁,清晰地映出我此刻惊恐万状、狼狈不堪的身影。

然而,就在我的身影旁边,镜子的深处…

那个穿着白色裙子的、长发披散的女人身影,再次出现了!

这一次,比在浴室镜中清晰了无数倍!

她依旧模糊,像隔着一层水雾,但能看清她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和那双空洞的、流淌着黑色液体的眼睛!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痛苦和诅咒!她的手指,枯瘦如柴,正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指向…指向镜面深处,我的身后,房间的另一个角落!

一股冰冷刺骨的绝望感,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将我淹没!这不是幻觉!绝对不是!

我猛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回头!

在房间最阴暗的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杂物。光线太暗,看不真切。但就在那堆杂物旁边,紧贴着冰冷墙壁的地方…

有一个一人多高的、被黑色绒布覆盖着的长方形物体!

那形状…那大小…

像极了一口竖立着的…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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