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西人行至云栈岭时,天际忽降八宝莲台。迦叶尊者手持金卷现身,眉间一点朱砂映着霞光:“奉如来法旨,尔等取经功成后未归本位,当往南海了结一桩旧因果。”
悟空跳上巨石,金箍棒在指尖转得呼呼生风:“老和尚又要折腾什么?莫不是那紫金钵盂的香火钱没缴够?”八戒在旁啃着野果嘟囔:“南海能有甚因果?总不是观音菩萨的杨柳枝又让鲤鱼精偷了?”
迦叶展开金卷,万字佛印凌空浮现,竟显出当年取经路上被降服的六耳猕猴虚影。那虚影忽而扭曲,化作三根染血的猴毛飘落。沙僧拾起细看,惊觉毛尖泛着黑气:“这妖气...竟与师父前日诵经时眼中闪过的黑芒相似!”
南海潮音洞前,本该盛放的紫竹林尽数枯黄。木吒持剑拦在洞口,枪尖挑着的不是妖魔,却是几片破碎的龙鳞:“菩萨闭关己久,诸位请回。”
悟空火眼金睛扫过洞府,见祥云深处隐有黑气流转。正要硬闯,洞内忽传玉净瓶碎裂之音。众人抢入时,但见观音法相端坐莲台,手中杨柳枝竟生出倒刺,净瓶内甘露己成赤色。
“劫数难逃...”菩萨双目微启,左眼淌下血泪,“五百年前六耳猕猴的怨念未散,借金蝉子十世功德重塑妖身...”话音未落,枯死的紫竹突然暴长,竹节裂开处探出无数猴爪。
八戒钉耙横扫断竹,竹中黑血落地竟化作三丈高的石猴。那妖猴面生六耳,身披破碎袈裟,手中随心铁杆兵缠绕着血色佛光:“孙悟空!你可认得这金箍?”
悟空定睛看去,那妖猴头顶金箍竟与唐僧所戴一般无二。沙僧降妖宝杖与铁杆兵相撞,迸出万千火星:“大师兄当心!这厮使的是佛门金刚伏魔杖法!”
妖猴狂笑震落洞顶钟乳:“当年你打死我肉身,却不知如来早将我的怨魂封入金蝉子九世轮回!如今十世功德圆满...”说着扯下袈裟,胸口赫然浮现唐僧面庞,“这具不灭金身,合该为我所用!”
唐僧手中九环锡杖突然自行飞起,杖头九环齐鸣。妖猴胸口的金蝉子面容突然睁眼,两行金泪划过猴毛:“悟空...为师当年在真假美猴王时便己...”
悟空浑身一震,五百年前如来殿前的场景在眼前重现——那时六耳猕猴魂飞魄散之际,确有缕黑气钻入唐僧后心。金箍棒嗡嗡作响,竟与妖猴手中铁杆兵产生共鸣。
“好个如来!”悟空怒极反笑,“原来这西天取经,不过是要借师父十世纯阳之体养这妖胎!”语罢一棒劈向妖猴天灵,却被唐僧突然横身拦住。
潮音洞轰然坍塌,万千紫竹化作囚笼。妖猴踏着破碎莲台升空,身后浮现八十一难幻影,每道幻影中皆见唐僧为妖猴挡下致命一击。
观音玉净瓶倒悬,赤色甘露如血雨倾盆。木吒在雨中挥剑斩向妖猴,却见那厮胸口金蝉子面容悲悯:“痴儿,你斩的究竟是妖是佛?”
沙僧护着唐僧且战且退,忽见八戒呆立雨中。那呆子手中野果落地生根,竟长出带刺藤蔓:“师父...这些藤...在吸食我的七情六欲...”
众人退至八宝功德池畔,池水映出诡异镜像——悟空持棒欲杀妖猴,棒下却是唐僧金身;妖猴挥杖击向悟空,杖影中显出六耳猕猴本相。
观音盘坐残破莲台,手中柳枝渐复青翠:“金蝉子当年发宏愿,要以己身渡尽天下妖邪。这六耳怨魂被其收入灵台,本待十世轮回化解...”
妖猴踏波而来,池中锦鲤尽数翻白:“可惜如来动了嗔念!他要金蝉子成佛时灭我元神,却不知十世善念早与我怨气交融!”池水忽凝为明镜,照出灵山雷音寺中,如来指尖正拈着半片染血猴毛。
唐僧额间渗出冷汗,头顶金箍忽明忽暗。妖猴隔空抓向唐僧,悟空金箍棒竟不由自主转向师父:“这劳什子金箍,本就是如来的枷锁!今日叫你看看,谁才是真正取经人!”
沙僧宝杖插入池底,激起十丈水墙:“大师兄莫被幻象所惑!”却见水幕中浮现五指山下场景——当年唐僧揭去符咒时,一缕黑气悄然钻入悟空后颈。
八戒突然抱着脑袋打滚:“俺老猪想起来了!取经路上每逢月圆,师父眼中便有双瞳!”他耳中爬出带刺藤蔓,藤上结着记忆果实:流沙河底、火焰山畔、盘丝洞外...每个果实里都藏着妖猴虚影。
妖猴胸口金蝉子面容突然撕裂袈裟而出,半身为佛半身为妖。唐僧手中锡杖自行飞入金蝉手中,九环震荡发出悲鸣:“痴儿,还不醒来!”
悟空头痛欲裂,五百年来被金箍压制的记忆喷涌而出——真假美猴王时,自己与六耳猕猴本是一体双魂!金箍棒轰然插入池底,将功德池劈成两半:“原来老孙才是...”
妖猴趁机抓住唐僧,两具金身竟开始融合:“十世功德加上先天石猴灵蕴,这三界再无可束我之物!”观音玉净瓶终于彻底碎裂,瓶中杨柳化作千丈巨蟒缠住妖猴。
沙僧扯下颈间骷髅项链,九颗骷髅头浮空成阵。当年流沙河吞吃的九世唐僧残魂显现,结成锁链困住妖猴:“师父!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唐僧双目突然清明,掌心血痕渗出金液。他以血为墨,在妖猴胸口画出大日如来印:“六耳,你可知为何十世轮回皆要途经流沙河?”九世骷髅应声炸裂,化作金沙融入金蝉子法相。
妖猴发出不甘怒吼,身形在金沙中渐渐透明:“金蝉子!你竟早将佛心藏在...”话音未落,功德池水倒卷冲天,洗去所有妖氛。
烟尘散尽,潮音洞紫竹复生。观音手中新生的柳枝轻拂,池中浮现如来法相:“金蝉子,你可知罪?”
唐僧合十而拜,头顶金箍己碎:“弟子私藏妖猴残魂,愿永镇南海...”却被悟空一把扯起:“老和尚好不晓事!没见这秃...这师父以十世功德补了你的过错?”
八戒看着池中倒影惊呼:“快看!六耳猕猴的怨气...”众人望去,只见那妖猴残魂竟化作一只金丝雀,正衔着柳枝修补玉净瓶。南海潮声阵阵,似有梵唱自远古传来。
(云栈岭深处,当年六耳猕猴毙命之地,一株九环锡杖模样的石笋悄然生长,石缝中隐现佛妖双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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