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大量监控线索显示，袭击草原坠落点的三名炸弹客，来自一座边远小城秦河县。刑侦总队为了配合王自也工作，特意派了位女警官一同前往，给予技术支持。
“这是关三向的住处。”女警官对王自也说：“跟上一家基本相同，一本‘无神论’协会的宣传册，几张数额不高的协会功德券，除此之外，没有半点有用线索。”
王自也接过物证袋，仔细观瞧。
负责对接的当地民警，凑到跟前说：“很明显，这仨嫌疑人都是邪教分子，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在局里都是挂了号的人物。”
“那他们的家人呢？”女警官问。
“我们第一时间做了上门寻访，但是晚了一步。李小强和关三向的家人，食物中毒全进医院了，但没能救回来，说是蘑菇毒性太大，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民警说。
“挨着山区生活的人，应该懂得如何分辨和烹饪有毒菌类吧？···那另一个呢？”王自也说着，将物证递还给民警。
“约翰·麦拉迪？他是个孤儿，早年确实也有家庭，不过，稀土开采的工作环境实在太恶劣，他的养父母后来患了职业病，早早就没了。他也是那时候开始破罐破摔的······”
“嗜赌如命的人，会有闲钱买功德券？”钱兰纳闷地说。
“赌徒嘛！连法律都不怕，还会在意自己干的事有多出格吗？”民警玩味一笑。
“好吧，那我们去看看家属的遗体，应该还没做尸检吧？”王自也说。
“没有，但遗体己经被火化了。”民警摇摇头说，“好像是旁系家属强烈要求的，说是想早点入土为安，法医尸检不是小事，没有家属签字同意，我们也不好硬要求，毕竟不是刑事类案件。”
“说得确实没错。”女警官低声对王自也说。
“动作可真够快的。”王自也瞥了一眼民警，对钱兰说：“钱警官，该问的也都问了，咱们出去吧，别妨碍人家保护现场。”
“我觉得，食物中毒不是巧合。”王自也坐进车内，看着警戒线附近的警察。
“是啊，太多偶然了。牵强的食物中毒、牵强的抢救不及时、牵强的火化理由，好像有人在刻意掩盖似的，透着一股阴谋味道。说实话，我从警这几年，遇到过很多离奇案件，但这件事，给我的感觉完全不同。”
“钱警官，面对这种外力因素干预的情况，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钱兰说：“没了，实在不行，就去查查监控吧，除了嫌疑人家附近，还要找找他们常去的地方，尤其是地下赌场。”
“行，那咱现在就出发。”
巨大的地下导弹基地内，葛诚与梅鲤并肩而行，身后跟着科学部领头人秦天，以及部分中层军官。
看着一望无际的导弹发射车，一位军官由衷感慨道：“古人的战备力量，实在是太恐怖了。”
“是啊。”秦天说：“公元时期的人们，好像充满了紧迫感。”
“在过去，地球上分布着很多国家，他们彼此争抢资源，发动战争，制造一个又一个血肉磨坊，填无数人命进去，只为满足少数人的私欲。”
“真能如此黑暗吗？”秦天又问。
葛诚面色随之黯然，“试想一下，一个群体单元能有多少上层地位？若是把一个单元分裂成若干小份，又会有多少人获得驱使他人的权力与利益。纵观人类历史，我们从来都是目光短浅的生物，未把文明发展当作首要目标。”
“如今的我们，站在新生纪元这个转折点，将不会再有愚蠢内斗了。”尽管拍马屁令人不齿，但那名军官依旧嘴角上扬，没有半点尴尬。
葛诚与那人对视一眼，微笑点点头，随后向悬空长廊下俯视，他对着脚下伫立的洲际导弹暗叹：人类从来都没放弃过自欺欺人的幻想，如果这是个好时候，也就不会有人参加邪教组织，伤害同胞同类了。如果这是个好时候，就不会有人心生歹念，不择手段去侵占他人利益。真希望人类能变成单纯生物，整齐划一的团结努力，只为科技与文明进步而存在。只可惜，这将是永远不可能的奢望，比宇宙的泡影还虚幻。
当他发呆出神时，梅鲤挽住其胳膊轻声问：“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葛诚指着弹道导弹顶端说：“我是在想，这种大杀器能不能保人类一百年平安无事。”
梅鲤轻轻摇头，令丈夫露出苦涩笑容，尽管身边人都认为核武器可以保卫地球，但真正强大的敌人，只有葛诚和梅鲤亲眼见识过，也深知人类自身的渺小与落后，所以才会毫不犹豫的否定可能性。
“秦博士。”葛诚揉了揉额头，随后把手搭在秦天肩头，“这个导弹基地是绝密所在，所有选来的物理学、航空工程学专家、都需要长时间居住在这。你觉得，他们需要多久才能搞懂这的所有知识？从安全储存到发射升空，做到指哪打哪。”
“要掌握基地内的所有基础操作，起码需要三个月。建立科研实验室以后，导弹的发动机构造原理以及燃料等等，需要五年以上。而导弹战斗部的工作原理，远比操作要难得多，时间恐怕没法估计。”
见秦天一脸为难，葛诚便安慰道：“万事开头难，核物理本来就是人类科学最难攀的一座大山。不过别担心，‘百眼天神’的基础设施和卫星网络部分，也是旷日持久的大工程，你们的时间并不算太紧张。当然，难以攻克的问题点，可以攒在一起，之后到飞鸟那去找答案。”
“嗯，我明白。对了，葛老师，我能不能跟您申请一个去地心深度学习的名额？”
“哦？这事教育部不是有统一安排嘛，怎么还要你亲自开口？”
“哦，是这样的。生物系有个主修基因工程学的专家，叫梁婉，她对人类遗传学特别感兴趣，想把自己的专业方向改到遗传学上，所以······”
葛诚接过话茬说：“所以她想再去一次地心学院，重新学习高等知识。”
“是的。”
“好啊，没问题，这是好事。有上进心的学者越多，人类进步就越快，回头我就安排。”
“那太好了。”
众人簇拥着葛诚夫妇，行进在导弹基地的主干通道内。洁白的墙壁涂料，加上灯光辉映，显得明亮舒展，与压抑的千米地下空间不相符。
在发射井栏杆旁，葛诚和一名负责思想工作的政工军官单独交谈。内容很简单，就是做好基地的保密工作，确保密不透风。他还将导弹基地比作解封出鞘的利剑，说了失去控制的后果，以及人类在万劫不复的那一瞬，最恨谁。
梅鲤不想让丈夫脱离自己视线，便保持一定距离守着。
“夫人，您看上去气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太疲惫了？”秦天语气关切地问。
“我挺好，可能是这里光线的问题吧。”梅鲤发现，他对自己称呼有所改变，便继续说：“怎么不叫老师？夫人这个词，听起来感觉好疏远。”
“如果还是以前的学生时代，我当然会叫您梅老师，可现在不一样了。”
“不一样？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因为时间流走，把人与人的关系也改变了。所以此时此地，我只能称您为夫人。”秦天说完，扭头看向远处的二人，而梅鲤则蹙着黛眉，沉默无语。
热闹的集市上，行人穿梭往来，品尝食物。有些商贩会对讲价的顾客翻白眼，有些商客之间却十分熟络，洋溢着真诚祥和的笑容。王自也坐在角落石凳上，看着平凡的烟火气，心中无限感慨，他不敢想象，巨大的瞬间灾难降临时，这些人会是怎样的惊恐。当然，面对超级爆炸排山倒海的恐怖威力，这世上的万物都来不及有时间恐惧，至少他听说的版本是这样的，高温几乎融化了一切，不分好坏对错。
轻舒一口气后，他拿起公共电话，拨通葛诚办公室号码，“总理事，我······我什么也没查到。”
“能理解，对方有手眼通天的本领，没留下蛛丝马迹也是正常，不用自责。”
“物证显示，三名嫌疑人与无神论协会有关系。但我感觉，是被强行扣上去的，有人在欲盖弥彰，误导我们。”
“你觉得，当地警方在搞小动作？”
“您知道？”王自也眉头一挑，闪过一抹惊奇，“至少，有一部份人被渗透了，如果长期纵容的话，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嗯，他们的反常己经不是一两天了，经过你这次的验证，就更明确认定了，放心吧。”
“原来您派我调查是为了这个······”
“也不全是，我当然希望能挖出炸弹客的背后势力，只是没抱太大希望而己。”
“很遗憾，这次除了一张监控拍到的背影照片，我几乎一无所获。”王自也语气惭愧地说。
葛诚在电话那端语气平和地说：“我说了，别自责，你己经做得很不错了。”
“那我现在就把照片给您送过去......”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要慢慢来，先回家好好睡一觉。”
“好，明白了。”
推开房门时，一股微风随之袭来，王自也疲惫松弛的神情忽然一变。敏锐首觉发出危险信号，催促他转身推门逃走，但他犹豫了，因为屋内传来的女声，令他倍感意外。
“好久不见，小也。”
王自也愣住了，从小到大很少有人用这个称呼叫他。而走进视野的那个女人，却与他期待幻想的相去甚远。他强忍着颤抖的声音说道：“安琪？真的是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怎么？故友重逢，不给个拥抱吗？”女人说着，微微摊开双臂，笑容与冷艳面孔有些违和，但束身的黑色长皮裙却很显气质。
王自也看着眼前妖娆的女人，不禁联想到曾经的青涩少女，心中一阵感慨：我以为女大十八变，是指人类的年龄段体质差异，现在看来，女人真有属于自己的蜕变美化加持。
安琪自顾自坐到沙发里，优雅地叠腿翘脚，露出白皙小腿和那双嵌钻的绿色高跟鞋，抿着红唇问道：“我跟以前很不一样吧？”
“嗯，变了很多。”王自也边说边换拖鞋。
“这些年我经历了不少，有很多艰辛，也有少许温暖。我以为自己能告别不堪回首的过去，结果又重新陷进漩涡里，一次次呛水，一声声呼救，最后屈服于宿命。”安琪单手托腮，看着王自也摆正鞋子，“听说你在总理事身边工作？”
这一问，王自也再次僵住了，脸上笑容也己消失。他缓缓抬眼，看着沙发上的妖媚女人，“你想干什么？”
“想请你这位老朋友帮个忙，如果你肯答应，作为回报，我会允许你抱我的幸运抱枕，给你讲我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对了，你对猫毛不过敏吧？我养的猫会安慰人，还会翻跟头，特别可爱······”
王自也冷声道：“你到底想干嘛？”
“别这么易怒，好吗？”安琪仰头枕着靠背，发出慵懒的叹息声，“嗯，我想你做我们的内应，对总理事的一举一动进行监视，帮我们扳倒他。”
“什么？”王自也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口中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葛诚是全人类的命运领袖，是全球社会井然有序发展的保证。扳倒他能对你们有什么好处，那样只会天下大乱······你们是恐怖主义者？”
“恐怖主义？这么难听的称呼，有些偏颇了吧，你又不了解我们‘无神论’协会，不该下这样的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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