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上门,颜奕菲反而忐忑起来,她清楚宋睿倒是无所谓,就像完成任务一样,可自己总有股迈不过去的坎:
宋睿与父亲的矛盾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但她坚决不能插到其中,前不久就经历过外婆与宋睿的矛盾,那时陷入的两难境地还历历在目,虽然宋睿父亲和外婆不能相比,但这种选择绝对不能横亘在两人中间。
宋睿倒是看出了她的纠结,只是说道,“我妈没了,所以没有什么见婆婆该注意的事项,我爸的话,说不上喜欢你,不过彭媛阿姨可能会在,你稍微尊重点她就行,再怎么说她都给你看过病。”
颜奕菲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在网上搜索了番该怎么见婆婆的注意事项,心里想着,宋睿可能在潜意识里把彭媛当做母亲替代了,而彭媛因为分了些注意在宋睿身上,这也导致了彭晓对他有抵触,她心头笃定,要是自己和宋睿结婚,这家伙有可能不会叫宋父出席,但彭媛肯定是会过来的。
两人去烟酒店买了条熊猫,颜奕菲见他穿得随意,就拉着他去买衣服,宋睿笑着说道,“又不是女婿上门,我这样有啥关系。”
颜奕菲就站在原地闹起别扭,说什么都不肯走。
宋睿无奈地站着看她,她今天穿了身靛蓝色的连衣裙,正是上次商场买来的,绸缎如暮色中的海浪般倾泻下来,垂落膝盖,只露出一节纤细的小腿,优雅端庄。
而反观自己,则穿了身松垮的卫衣,像是刚育课的学生,他本想说家里有衣服,回去换了就是,可刚开口又对上颜奕菲的眼神,紧张了下,下意识回道,“那这钱不能算在你账上。”
颜奕菲给他买了件黑衬衫,还有条西装裤,一溜黑。
看着宋睿从试衣间里走出来束手束脚的模样,她在心里想,要是宋睿穿上定制西装,再遮遮凶狠的眼神,倒有父亲那些来往朋友的模样了。
以后就带他去香港的萨维尔街看看,那边的定制西装很有名,母亲以前就是在那儿给父亲买的衣服。
兴许是颜奕菲盯得太入神,宋睿扭过头笑道,“衣服倒是不错,可我肩膀太宽,穿起来有点紧绷。”
“还行。”颜奕菲表情冷淡地移开目光,便去付了钱。
两人走进小区,保安显然是认识宋睿,热情地冲他打招呼,宋睿习惯性地掏了掏裤袋,想要递支烟过去,可裤袋空空,只能冲对方尴尬地笑笑。
宋睿家在别墅区的深处,他领着颜奕菲走进绿化带的石板步道抄近路,边走边介绍道,“以前那套靠河的老公房早就卖了,我爸生意做得大,就买了这边,这里的房子上下两层,还有个地库,我住在二层,我爸一层,那样就可以少见面,也少吵架。”
晚霞穿过树叶缝隙,落在宋睿脸上,在颜奕菲看来,总有股自怜自伤的感觉,他继续说道,“我一开始住在二楼,总是做梦想起我妈,半夜惊醒好几次,幻想她要是在,我们从二楼跳下去应该没事,毕竟楼层低,下面还是绿化带,最多就是受点小伤,不过后面我想,如果真的是在这里二楼的话,她大概会说,你跳吧,你有本事就跳下去。”
颜奕菲刚想说些什么,宋睿就笑了起来,自嘲着说道,:“我和你在一起后,就是喜欢卖可怜,是不是很无耻?”
“我又不是傻子,听不明白什么是真心话,什么是卖可怜。”
在香樟树下,蓝裙子的少女凑了过去,踮起脚用脸颊轻轻贴着对方的脸,“我知道你一首以来都憋着很多话,有很多想说的,我很愿意听,我很缺乏安全感,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状态,你最近时不时和我分享些自己心里藏着的事,应该是害怕吧,你到底在恐惧什么东西,好像今晚要发生重大的事情一般。”
宋睿嘻嘻笑着,支开话题,“没什么啊,我今天决定要当个乖孩子,不和我爸吵架,我早上给自己做过思想工作了,决定把他当做一个留守在家的可怜孤寡老头,今天是周六,他早早起来准备了一大桌好菜,盼望着自己出门打拼的可怜儿子带儿媳妇给他看,唔,是个大胸的儿媳妇。”
颜奕菲把嘴抿了抿,不想太轻易露出笑容,一笑宋睿的诡计就得逞了,话题就轻易转移,“你能不能正经点,别整天把事情藏在心里,我告诉你宋睿,我不是那种随便可以糊弄过去的人。”
“可你今天肯定不会跟我生气的,”宋睿一副吃定了她的模样,“那天你说当你宠物你要阉了我,所以我想下辈子投胎做你儿子,你一看我这种多愁善感又脆弱,还神经质的家伙,肯定心疼地不得了,母性大发一点都不舍得骂我。”
颜奕菲在脑海里想了想那个画面,下意识反驳道,“当聪明女人的儿子是种不幸,我会知道你所有的想法,欲望,牢牢地把你控制在手里,往着我希望的方向走,要是你有所反抗,你可以想象我倾其一生站在你对立面,到底是有多么可怕。”
宋睿没在意地笑笑,“有你这么聪明的妈妈,这算不上可怕,更应该说是一种磨练吧,或许是你人生经验的馈赠,我挺喜欢的,以后投胎的时候我会和孟婆说的,我要做你的儿子。”
颜奕菲本想呛宋睿两句,结果反而被他堵住了口,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她恨透自己这种性格,恰好被宋睿拿捏得死死的,凭他这种态度,自己再怎么放下脸,都不会回答之前的问题吧。
“好了,多谢你的安慰,”宋睿带着她来到走出石阶园路,来到一处两层别墅面前,他刚想牵她的手进门,她却在整理衣服,西处看有没有褶皱,落叶之类,便错过了。
等她忙完,觉得应该挽他的胳膊了,于是就伸出手去,此刻宋睿正在尝试第二次牵手,两人一只手在上面,一只在下面,又错过了,他们同时一愣,互相扭头注视一秒,都觉得有些好笑,就十指相扣走进了门。
推开门颜奕菲就在玄关换鞋子,她高跟鞋穿得少,还没学会怎么优雅地脱掉,又怕宋睿看见觉得自己粗鲁,就背对着他,宋睿正好想过来帮忙,他病还未完全好,没留神她单脚站立着,就从背后撞了一把。
颜奕菲发出一声惊呼,跪在了地毯上,正巧彭媛听到有人进门,穿着围裙就过来欢迎,迎面看到颜奕菲跪在了自己面前,磕了个头。
“那啥,”彭媛拿着饭勺,挺不好意思地说道,“怎么进门就和阿姨磕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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