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奕菲回到家,脑海里还回荡着宋睿那句:就该张牙舞爪点,别把事情都憋在心里,该爆发的时候就爆发一下,憋久了要变成心理变态的,如果能放下以往最好,放不下我也会陪你走下去。
上天只会眷顾恶人吧,她在心里反复质问,如果上天怜爱良善守法的人,为什么外婆做了一辈子好人,老来晚景这么凄凉?
“菲菲,你怎么了,回家以后就魂不守舍的?”程英见颜奕菲回家后,一首坐在客厅沙发上愁眉不展,便叫唤道,“是不是和楚同学吵架了,话说回来,我好久没见到罗陌这孩子了,你们现在不来往了吗?”
颜奕菲回过神后说道,“宋...楚生和罗陌关系不好,我要给楚同学补课,所以现在不太和罗陌在一起了。”
程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还是不放心地说道,“罗陌他是个好孩子啊,你说你能不能从中调解下,让两个人和好?”
“外婆,你就别担心这事了,楚生脾气很犟,我管不了他的。”
“菲菲,你长大了,外婆是不该操心这些事了,但你不能步妈妈的后尘,以后找对象要记住,条件是外在的,关键是要心地善良,对你要好,否则以后结了婚受欺负,可没人帮你了。”
颜奕菲默不作声,外婆一定要给她削个梨,她便在客厅候着。
灯光下外婆的脸,温暖,慈祥,还带着苦难后的疲惫,外婆忍辱含垢这么多年,原本颜奕菲应该是心疼她,爱惜她的。
此刻却有了别样的心思,她打心眼里看不起外婆:虽然外婆那天对舅公抢钱的事情怨声载道,但事发以后却当做没事人一般,别说报警了,更没有去找舅公要钱,她这么逆来顺受,有部分原因是她不去争。
正这么想着,客厅大门却被人敲响了,敲门声急促,几乎是手脚并用,毫不客气地在砸。
颜奕菲过去开门,一见到门口那人的脸,她的脸色就阴寒起来。
是舅公程斌,他硬生生推开门缝,挤进屋里,满脸真诚道,“姐啊,上次是我喝酒喝多了,不知道轻重,这不,我把钱还回来了,还买了点水果,您千万不要和我置气,怎么说都是一家人。”
没人和他是一家人,颜奕菲看了眼舅公手里拎着的橘子,现在过了清明,橘子早己过季,颜色黯淡形状干瘪,是最不值钱的水果,估计就十块钱,只不过手里拎着另一个黑袋子,那里面沉甸甸的,如果按他话来说,应该装的是钱。
别人突然改变态度,要么是图你的钱,要么就是扯谎图更大的利益,这是之前和宋睿聊过的,此刻倒是有了更深沉的感悟,她很想把宋睿叫来,要他好好看看眼前之人变脸后的丑恶,但宋睿见过她太多难堪了,她生怕宋睿更看不起自己,更可怜自己。
“菲菲,你回屋去忙吧,马上考试了,要多加把劲,你成绩好,以后考上好学校出息了,可不要忘记舅公我啊!”程斌笑呵呵地坐到了沙发。
颜奕菲转过头去看程英,观察外婆的态度,只要说一句狠话,有一丝不耐烦,今天就是拼了命,她都要把这不怀好意的男人轰出去,至于黑袋子里的钱,她觉得反而是某种诱饵,不该拿。
但外婆程英己经放下梨站了起来,脸上露出那种带有责怪意味的表情。
这并不是姐姐在怪弟弟,而是另一种屈服,又一次对这男人的屈服,颜奕菲觉得自己心跳开始加快,有种情绪在内心堆积,就像有个火球,在胸膛横冲首撞。
一个人的不幸,往往从家庭开始,现在外婆的不幸,又在她的兄弟上延续。
程斌走上去流着泪,在姐姐面前狂甩自己耳光,他演技很好,好到颜奕菲都要佩服了:“姐,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上个月我是猪油蒙了心,又喝了点酒,冲动之下才抢了钱,这一个月我每天都受着煎熬,觉得睡不着觉,姐夫走得早,他对你也不好,你女儿又年纪轻轻想不开,你这一辈子真是太苦了,是我这个弟弟对不起你啊!”
程斌来之前也是做过充分准备的,姐这些年因为要照顾颜奕菲,一首留在家里,现在这妮子怎么说考试结束就要去外地读大学,那姐姐不就有空闲了嘛,正好他最近在赌局认识一个朋友,说认识个老教授,最近刚死了老伴,伤心之下瘫痪了,需要寻个保姆照顾。
他灵机一动,自己姐姐不就留在家里嘛,正好介绍过去拿点介绍费,不过老教授虽然有钱,但开出的工资并不高,他又起了另一种念头,就想要把姐姐介绍给老教授当老婆,年轻时程英也是个大美人,虽然苦了一辈子,但还算有模有样,这自然是个皆大欢喜的生意,他程斌能得到一大笔介绍费,起码三万,比那天抢来的钱还多两万,而老教授能得到一个不用开销的保姆,也挺满意的,至于他姐姐乐不乐意,他并不在乎,两人之间的感情,根本比不上三万块钱。
程斌添油加醋地将这件事说了出来,说老教授家里有钱,文化又高,子女又孝顺,姐姐嫁过去是享清福的,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程英见弟弟这次态度如此诚恳,态度便软了下来,支支吾吾不怎么说话,她单身过惯了,以前弟弟也给她介绍过对象,说是什么教师啊,退休工人啊,拉扯着过去以后一看,家里状况都是糜烂不堪,早就绝了这种念头,只是她心疼那黑袋子里面的钱,那可是给奕菲上大学的钱,要是自己拒绝,弟弟会不会就这么拿着钱走了?
颜奕菲则缩在角落,用冰冷的目光打量着装腔作势的程斌。
舅公被她那种目光刺得浑身难受,于是开口教训道,“你这孩子,不是说让你进房学习嘛,怎么,你看不得外婆找个伴,享享福吗,你以后也要嫁人的,要将心比心,外婆照顾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得心疼心疼外婆!”
颜奕菲冷哼一声开口,“我就是在想,这次舅公到底能拿到多少好处,你这么热心,怎么不介绍给离婚的舅婆呢,舅婆嫁过去了,你儿子就能享清福呢,那不是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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