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周身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模糊的视线，错乱的呼吸与心跳，心头不断涌上的难以分出的情绪。
就连对于周身的感知都是朦胧的，像是隔了层膜；就连身上的痛感都不是那么剧烈了；就连意识都难以调动……
北弓影的话却依旧连同嗡鸣声，灌入了温殊的耳朵里，语气里皆是轻蔑。
“这么菜，下辈子就是投个好胎，别来掺和什么守夜人了，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不挺好的吗？”
那一刻，温殊胸口猛得刺痛，泪水偏偏也不争气的涌出。她呼吸急促，想继续站起，证明自己。
可如今，就连双手的死死支撑都在颤抖，己是强弩之末，更别说是继续战斗了。
温殊无能地咬紧牙关，紧闭双眼锁住汹涌的泪水。
我就……这么废物吗？
纸张轻微翻动的声音引起温殊的注意，她怔愣睁眼。
一片模糊中，一张黄色的薄纸自胸前的口袋滑落飞出，轻飘飘地落在一小滩血色中。
尽管看得不清，温殊还是认出那是前几日从老者那里买的符纸。
可是……温殊清晰自己明明是放好，确保不会掉出来的啊。
怎么会……？
怔愣间，一滴泪水从眼眶中出逃，啪嗒一下砸在符纸中心。
符纸本就因落在血液上，上面用朱砂画的符被血液侵蚀，符咒与血液融合，而砸入其中的泪水好似红木门上的钥匙空洞。
刹那间，符纸绽放出奇异的光芒，光芒驱散了周围的朦胧，温殊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
她惊愕地看着那符纸，只见上面的符咒仿佛活了过来，扭动着、交织着，形成了一个神秘的法阵。
法阵中，一股强大的力量如水箱破炸般汹涌而出，宛如泉水般涌出包裹住温殊的身体。
温凉似水的力量让温殊原本颤抖的双手瞬间稳定下来，身上的痛感如潮水般渐渐褪去，意识也逐渐清晰。
温殊觉得体内原本亏空的杯盏，也被这股力量浇灌得充盈，以肉眼可见之势扩大。
北弓影被这股爆炸般的力量惊得后退几步，局势变动的太快，快到他还未察觉这股力量是从哪冒出来。
这股力量似喷涌而出的泉水，形成的光柱穿过天花板，首冲夜空。
这种形式的力量堪比神明。
北弓影被震惊到愣神，只觉这力量越看越熟悉，猛然想到前段时间，古神教会会议中，通过呓语的幻境见过这股力量。
当时，呓语通过禁墟【梦岐】创造噩梦，将百年前的影像播放给众人。
“这是百年前那位大人曾亲眼见过的噩梦。就在前几日，那位大人己经感受到了祂的出现。”
尽管是亲眼所见，但却因影像中人强烈的力量波动，而变得扭曲，只能分辨出个身形。
呓语的视线从那扭曲的身影上移走，下达命令，“那位大人说了，无论是祂本人，还是祂的代理人都要找到带回。”
第七席道：“可是大夏那边完全没有出现新的代理人的消息啊。”
呓语将禁墟收起，影像场景缓缓消散，他活动了下手腕，冰冷的目光瞥了第七席一眼，第七席被吓得噤声。
呓语不再多言，只留下一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当时的北弓影还在想念他的小时间，好似马桶上的沉思者，心思全然不在这什么羽蛇神上，只是百无聊赖地那个扭曲、逐渐消失的身影。
在【无戒空域】外的十几栋楼房之外的一处楼顶上站着一位老者，老者身上破烂的灰色斗篷与上京市的夜色险些融为一体。
正是前几日给温殊算命的那位老者。
夜里的风吹起他身上的斗篷，发出“咧咧”的声响，露出挂在腰间的刀与搭在刀柄上无比苍老的手。
老者的整张脸被覆盖在斗篷之下，看不到苍老的脸之下的五官，更看不清他的神情。
老者只是遥遥眺望着，“检验决策的时候又到了，希望这次我们不用再溯洄了……”
最后二字的声音小之又小，轻轻散在夜空中，就连调皮的风也不曾偷听到半分。
【无戒空域】内。
教学楼里的北弓影面上写满了惊恐，他开始后悔当时没有仔细看了，但凭借着他对力量波动的敏锐，也足以他分辨了。
北弓影的脸色几经变换，最后停留在兴奋与癫狂。
羽蛇神的代理人？这可比什么莉莉丝有趣多了。
北弓影抬手，双手中握着暗紫色的光晕。
抬手之间，窗外的月光被天边飘来乌云遮盖了几分，地面上撒下的月光与倒影的影子转变着。
【如影随形】！
温殊原本还像被蛹包裹着等待破茧的虫子般，缩在那温凉的力量中，好不舒服。
不知怎的，猛得脑子一痛，意识又开始西沉，意识好似沉入了什么深潭中，恍惚间，温殊看见一个血色的光点如水中的鱼飞速上行。
那是……什么？
身体如灌了铅一般沉重，温殊几番挣扎也不曾上浮多少，反倒令自己更加疲惫，眼皮打架。
意识下沉逼近潭地，潭地的黑泥如一双双大手伸出将温殊接住下拉，藏于黑泥中，唯有额间的一朵白光逃脱，上行追赶那枚血光。
在那血光都未察觉时，那朵轻小的白光便追赶上去，悄悄与其融为一体。
而在意识之中，保护“蛹”破裂，温殊轻飘飘地落下，睁开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血色。
她站定，扫了眼地面上的光影，轻笑了声。
下刻，北弓影的禁墟成型，温殊眼前的场景开始扭曲变幻。停止变幻时，映入眼帘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记忆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房间了。
明明几个月前还身处于其中，温殊却愣了下，随后扬起个自嘲的笑，喃喃：“还真是……许久未见了呢。”
“不过有多久了呢？大概有……”话音未落，温殊便以极快的速度抓起落地上刀，向着开门进来的女人砍去，脸上的嗜血与癫狂似溢散出的气体，难以抑制。
“——几个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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