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祁叔，您有什么事要跟咱们说的？”
看到祁老爷子这幅严肃的表情，纪元平就感觉心里止不住地发慌。
祁叔不是个爱闲谈的人，这会儿要说的事，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而且，已经到了非说不可的地步了。
纪家几个人也都端正好姿态，齐刷刷地看向祁老爷子。
虽说不知道这老爷子是从哪儿来的，可他似乎身怀不少秘密。
祁老爷子眉头微蹙，用手指轻轻敲击着地面，开口道：“咱们一路往南，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两个多月了，不知你们可发现一件事儿……”
发现一件事儿？
还能有什么事儿呢？
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赶路了，他们实在没有精力再想别的事了。
“祁叔，您就别卖关子了，直说吧。”
“好。”祁老爷子本来也没打算卖关子，痛快地点了点头，继续道：
“刚开始，咱们赶路的时候，这路上的人，说话的口音、饮食、长相都跟咱们差不多，这便说明大伙儿都是从一个地方过来的。可最近我注意到，身边渐渐出现了一些跟咱们长相很不一样的人，眉眼深邃，头发颜色也偏浅……”
“咱们身边什么时候有这种人了，不会是蛮子的细作吧？”纪元学骇得突然站起身，颤抖地嘴唇说道。
祁老爷子抿了抿嘴，忍不住朝着纪元学翻了个白眼。
还自诩读书人呢，这书都读到哪儿去了？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咱们大昌国幅员辽阔，自建国以来，就不断与多个族群相融合，又不是只有咱们一个族，还不许人家跟咱们长得不一样了？”
“哦哦，原来是这样，还是祁叔见多识广！”
纪元学一边打着哈哈，一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可真是在人家面前丢大脸了。
纪老爷子的脸也有些发烫，赶紧招呼着纪元学坐下来，继续听着祁老爷子讲，别再瞎嚷嚷了。
“那些人跟咱们一样，都是大昌国的子民。不过，咱们是从东边过来的，他们是从西边过来的。”
经过祁老爷子这么一解释，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可是，咱们跑也便罢了，他们为什么也要跑呢？”
“咱们跑，是因为咱们活不下去了，他们跑，肯定也是因为他们活不下去了呗！都是普通老百姓，谁愿意放着好生的日子不过，四处颠沛流离、食不果腹？”
提到这儿，祁老爷子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咱们一直把北边那些人，叫做北蛮子、北夷，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蛮子之间也是分部落族群的。与咱们东边接壤的是羌人，而与西边接壤的，则是胡人。”
“也就是说……这羌人与胡人联手，要灭了我大昌国吗？”纪元平越听心里越是惊涛骇浪，
“可是，这羌人和胡人之间，不一向是争夺草原领地、年年战乱不断的吗？怎么会突然联手呢？”
祁爷子摆了摆手：“倒不一定是要联手灭我大昌，可他们确实是同时进攻着我大昌国。两面夹击，往后的形势，只会越来越难！
方才吃饭之前，我与路过的一位老哥说了几句话，他是西边逃过来的，他说，胡人已经越过兴峡，直取中阳州了！”
中阳州？
这个地名，纪元学倒是在书中看到过，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渐渐浮现出地图的模样。
等他明白过来，整个人都懵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头脑一片空白。
拉着纪老爷子的胳膊，嘴里就喊了起来：“爹，爹！甭管那么多了，咱们还是快点跑吧！若镇守中阳州的官吏拦不住胡人，咱们就是躲得了羌人，也会被胡人追杀，到时候也是个死啊！”
想到蛮子那副茹毛饮血的残暴模样，纪元学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纪老爷子也被儿子的这副模样吓得脸色一白，哆哆嗦嗦地看向祁老爷子，眼神惶恐：“祁兄弟，我家老三说的是真的吗？真的如他说的那般危急吗？”
祁老爷子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可嘴里又忍不住宽慰道：“不过，镇守中阳州的武将，是名将吴衡，吴将军可不是那么好惹的！胡人想攻下中阳州，怕是没那么容易，咱们暂且不用这么担心。”
纪家人一听，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那种被人捏住喉咙的感觉，实在是太难熬了！
这会功夫儿，所有人都忘记了这几日的不愉快，一心只想着早日到达南方，过上安生日子，不用再这么颠沛流离，也不用担心会不会被蛮子割了脑袋……
“还有，我也要提醒你们一句，”祁老爷子话锋一转，面色再次阴沉下来：
“越往后，身边的人会更加鱼龙混杂。像昨日的事情，我不希望再次发生了。若再有下次，就是老头子我，也不一定保证能把人救回来！也别怪我把话说得太难听。”
这话被纪家人听在耳里，倒没感到有什么不妥的，都这个关头了，自然是保命要紧。
祁老爷子说的这些话，虽然是难听了些，可也实在啊。
只是，纪老爷子面色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不大好，自家的事管不好，反倒要让人家一个外人替自己操心……
当着孩子们的面，被人撕下面皮，多少有些难为情了。
可眼下他也没办法计较这个呀，比起丢点面子，还是命更重要。
这么想着，纪老爷子轻咳一声，再次郑重嘱咐起小辈们：“往后，咱们都要管好自己的嘴，刚才老大说的事情也都照做，一路上，万万要仔细一些，都听到了吗？”
“知道了，爹！”
“爷爷，您就放心吧。”
“爹，您和祁叔这点就不要操心了，你们都这般强调了，咱们省得！”
就连郑氏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了方才那副固执不服气的样子。
形势危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郑氏咬了咬牙，等到了南边儿，凭着丈夫这身本事不愁找不着活计，到时候，还不知道是谁要求着谁呢！走着瞧吧！
听完祁老爷子说的话，纪婉清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加紧赶路自然是必须的，可按照他们现在的脚力，怎么比得过蛮子胯下的马？
她那空间小院儿里，倒是停着一辆七成新的手扶拖拉机，可拉货、可耕田，虽比不得马匹，也要比步行快得多啊。
但现在能随便拿出来吗？
纪婉清忍不住摇了摇头，为自己的奇葩想法感到无语。
抬头一望天空，心里就感觉有些不妙了。
雨，怕是又要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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