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腿伤着了，过来干嘛？”
纪老爷子强忍着疼痛，一张脸都憋红了。
纪元学上前几步就要扶着纪老爷子，可纪老爷子却一把推开三儿子，下一秒，扬起手，狠狠地扇了纪元学一巴掌。
打得纪元学脑瓜子嗡嗡叫，整个人都懵了。
纪老爷子搓了搓发麻的手心，眼里闪过一丝心疼，这一掌可使了他的大半力气。
纪元学的脸上很快就浮现出一个红色的巴掌印来。
他转过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老爹：“ 爹，您打我做什么？”
自他儿时进了学堂读书后，爹从未对自己动过手，况且，要打也应该打大哥啊？
见到自己的小儿子被打，马氏心疼地跑过去，一把把纪元学扯到边上护着：“哎呀，老爷子！你没事打我三儿做什么？瞧把这脸打得……”
纪老爷子的眼睛闪了闪，脸色却更加阴沉了：
“快给你大哥道歉！咱们是一家人，怎么能分开呢？你大嫂说的那都是气话，你这没良心的小子，居然还真考虑上了！”
纪老爷子又回过头，看向躲在郑氏身后的纪婉霜，怒道：
“还有婉霜，快过来给你大伯一家赔礼道歉！这事不管怎么说，都跟你这孩子脱不了关系。”
“爹，您让我道歉？”纪元学猛地抬起头，突然觉得眼前的父亲有些陌生。
纪老爷子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说到底，他这几个孩子没一个像自己的。
这时候，若是逞一时之气，就此与老大一家分道扬镳，往后若是遇到任何困难，那就没个帮手了。
再说了，这祁老爷子一看就非同凡人，有他跟着老大一家，他们还怕遇到麻烦事儿吗？
就算没有粮食，跟着老大一家，也比他们单独走要好得多。
说是渡口很近了，可他们就这么走过去，少说也得三两天吧？这三两天没吃没喝的，又手无寸铁，怎么过去？说得倒轻松！
这祁老头打得什么鬼主意，自己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哪能不知道？
就是找到了渡口，没有银子人家能让你上船吗？
休想以此为借口，丢下他们一大家子！
纪老爷子重重地咳了几声：“你今日若是不向你大哥一家道歉，那便是不认我这个爹了，你自个儿掂量掂量吧。”
“爹，您到底怎么回事？您怎么突然……”
纪元学还想争论几句，郑氏却已经带着女儿走过来了。
她朝丈夫使了个眼色：“当家的，爹说的对，大哥是兄长，咱们跟大哥道个歉怎么了？”
公公这一巴掌虽然没有打在自己脸上，可却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了大半。方才，终究是自己想岔了。
她才不想回到，跟公公婆婆一家子，挤在府城窝棚里的日子！
什么活计都要丢给自己和丈夫，事事操心不说，还被马氏挑刺。
现在只需道个歉，服个软，把大哥一家子好好哄哄，就能让大哥大嫂一家子继续为自己遮风挡雨，那她有什么不能低头的？
君子就是要能屈能伸。
大哥想的太轻松了，可别想那么轻易甩掉他们一家子！
说着，又赶紧扯过纪晚霜，脸上挤出个笑：
“大哥、大嫂，方才在林子里发生的事儿……都是意外！可说到底，跟我们家霜儿也还是有些关系的，在这儿，咱们给你们道歉了，你们就别放在心上了。一家人嘛，过日子哪能没点小摩擦呢？”
纪婉荷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再次刺激到了纪婉霜本就忐忑不安的内心。
她垂下头，上前几步，顶着纪婉清快要杀死人的视线，硬着头皮说道：
“大伯、大伯娘，是霜儿，不小心扯到了二堂姐，才害二堂姐受伤……是霜儿错了……”
纪老爷子一直在等着纪元平反应。
他觉得这回他打了老三，老三一家子也都向他道了歉，老大这回该满意了吧？
可纪元平这次很争气，他觉得自家媳妇和女儿说的对，是他一直以来总是退步，才会让女儿受伤，若是这一次小女儿没有挺过去，那他该怎么办？
他这个做父亲的，一次又一次地失责！
上次婉清能挺过来，已经是天菩萨保佑了，可这一次还会那么幸运吗？
他不敢想。
纪元平扯了扯嘴角，苦笑道：
“爹，这样逼着人家给我道歉又如何呢？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觉得，咱们还是分开比较好。我不想再看到两个孩子受伤了，我这个当爹的太失职了，爹，您就成全我吧。”
“老大，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纪老爷子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马氏见到大儿子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老大，你这是要逼死你亲爹亲娘了？”
她眼睛一斜，瞄到了蹲在路旁、缩成一团的纪永乐身上。
又是一把把纪永乐拉了过来，再次推倒在大儿子的面前。
“永乐，你过来！你来看看，你这心狠的大伯和大伯娘！这要是分开了，咱们该怎么活下去啊？你替我问问你大伯，他的心是怎么长的，怎么狠的这么没边儿呢？”
纪婉清叹了口气，伸手拉起摔了一身泥的堂弟。
又来了，马氏的苦肉计。
纪永乐对奶奶这种行为，早就习以为常了。
他既没哭，也没闹，反倒若无其事地擦了擦脸上的泥水，扬起小脸对着纪元平和周氏道：
“大伯、大伯娘，谢谢你们这一路上对永乐的照顾，永乐会永远记住你们的恩情，不会拖累你们的。若是爷爷奶奶不要我了，我会自己想法子养活自己的，你们不用担心我，放心走吧！”
“你这小子！嘴里说些什么胡话呢？”马氏心里来气，上前就想给纪永乐几个嘴巴子。
周氏把永乐小小的身子护在怀里，“娘要是真觉着这孩子是个拖累，那就让他跟着咱们吧，别总是拿孩子撒气，像个长辈样儿吗？”
“好啊、好啊……你们这一家子看来是铁了心了？”
马氏怒极反笑，转头怒视着纪元平：“早知道就让你冻死在野地里算了，也免得把你养得这么大了，反倒来扎我的心……果然是个野种！喂不熟的狼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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