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
贺老婆子一边给他拿着衣服,一边赶紧催促道:
“别说那么多了,赶紧穿衣服起来,可别让人家等久了……”
这村里人,别人不知道福源斋掌柜的来历。
可他家却是清楚得很呢。
他不知道怎么这位……突然跑到他们家来了,而且还是这一大早的。
贺明德穿好衣服,手沾了点水,随意扒拉了几下头发,便赶紧跑到堂屋里,脸上挤了个笑,恭敬道:
“李大人,您怎么来了?怎么没提前给咱们打个招呼,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
掌柜的挥了挥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他才懒得跟这家伙闲扯犊子呢,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倒要问问你,那河对面那户人家,是刚来不久的吧?你们怎么把河面上的那座桥给拆了,这让人家往后怎么出来?这大冬天的,不是想叫人家趟水过河吧?你这里正就是这么当的?”
贺明德心头一震,竟是为了那户人家的事儿来的,难道,他们家和这位李大人有什么关系?
贺明德想不明白。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呢,掌柜的便站起身,作势要走:
“赶紧的!我不管你们之前脑子是发了什么昏,咱们家老爷要见他们家大姐儿,现在、立刻、马上,去村里叫几个帮手,把桥给我搭起来!若是误了时候,你应该知道后果的,哼……”
什么?知县大人要见、见纪家人?
贺明德脚下没注意,一个趔趄摔在了门外,他只觉得,他这把老骨头都要被摔碎了,可他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连忙问道:
“李大人,这知县大人怎么要见纪家人呢?小人自他们过来,就给他们安置了房子和田地,这桥,这桥也不是小人拆掉的,怎么就惊动知县大人了呢?”
“少说废话,知县大人的事情,轮得到你过问吗?”
掌柜的也冷下脸来,厉声喝道:
“别磨叽了,快点去把桥搭起来,眼下先把人接走再说!其他的事儿,回来再找你们慢慢算账!”
“是!是,李大人,我这就找人去搭桥,这就去!”
贺明德彻底慌了神。
心中也不免把晏家那几个骂了个狗血淋头。
原先他想着,反正他跟晏家人也不对付,至于河对岸的,他就更不放在心上了。
一个是惯常跟他作对,一个是北地逃来的破落户。
他们两个闹起来,跟自己可没有任何关系,那就随他们闹去吧。
所以,眼睁睁看着晏家人拆了那座竹桥,自己也就没管了。
就连那日,纪家人过来找他问了情况,他也只是推脱自己不知情,顺带还卖了一把惨。
没想到啊,隔天早上就遭了报应。
“这该死的晏家崽子!回头我一定要找他们算账去!”
他方才可是听明白了,知县大人要见纪家的大女儿。
昨日,自己对纪家的事不管不顾,任由他们遭人欺负。
今日,纪家大女儿若是在知县面前说了几句什么,惹得知县大人对他不满,那他这里正的位置……就算是坐到头了啊。
贺明德心中一紧,忍不住握了握拳,脚下的步子更加加快了几分。
现在,是他将功补过的机会。
待会儿若是得了机会,他得上前跟纪家那位大姐儿,说上几句,可千万不能在知县大人面前提到自己呀。
在里正的催促下,又有掌柜的在边上看着,村里人的办事效率很高。
没过一会儿功夫,便在河面上架起了一座简陋却结实的木板桥。
里正看着掌柜的在桥上踩来踩去,试试能不能承重,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要心疼碎了!
这木料可是他攒着要给自家,重新修个高大气派的门楣的。
对,要比晏家气派。
而现在,自家未来的门楣,正横在河面上,叫人家踩来踩去的呢。
这叫他心里如何能受得了?
“行了,婉清姑娘,咱们快走吧,时候不早了,别让咱家老爷等久了。”
掌柜的客客气气地领着纪婉清上了马车,小厮便驾起马车,飞快地消失在了村口。
里正愣愣地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心里忐忑不已。
刚才施工的时候,他也试着跟纪家的大女儿搭话,可人家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压根就不搭理他呀。
完了,这下可全完了!
还得跟自己的族兄先通个气儿,这事儿啊,说不准还得牵连到自家的族兄,自家的大侄子,说不准也不能进衙门干事儿了。
不过,他现在还是这南桥村的里正爷。
无论如何,他得先把晏家那几个人给收拾了!
净给他惹事儿。
关键问题是,惹出来的事儿,后果还得是他受着,这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我治不了纪家,还治不了你晏家吗?仗着自家大儿子是个秀才,就在这儿得瑟起来了,还敢不把我这个里正放在眼里,这还没参加春闱呢……”
贺明德的眼里闪过一丝凶光。
毁了一个秀才还不容易。
就凭他爹跟村里的寡妇搞破鞋这一条,就能让他在书院先生面前抬不起头来。
家风不正,自己的亲爹都端不正作风,更何况他一个做儿子的了。
“老婆子,咱们得去镇里一趟……”
贺明德阴沉着脸,就在自家老婆子的搀扶下离开了。
村里大清早的,就吵吵嚷嚷的,早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了。
等到这事件里的关键人物都走了,村里的老女们,总算是捂不住自己的嘴了,叽叽喳喳地就说了起来。
“怎么咱们里正大清早的,也跑到河边上了?昨天刚拆的桥,今天又给搭起来了,这事儿可真是奇了怪了。”
“我还瞧见马车了,我瞧见那纪家的大女儿,坐马车里面离开了,这是要去哪儿呀?”
“咱们谁也不清楚啊,不过里正爷平时在村里总端这个架子,真没想到啊,他今儿站在那身穿锦缎的中年人旁边,竟是一副那般卑躬屈膝的奴才模样,可真是少见!”
“晏家呢,晏家人知晓此事了吗?”一个妇人走到河边,小心翼翼地把脚搭在了桥面上,用力踩了踩。
“这桥还挺结实的!”
“能不结实吗?你知道这木头是谁家的?是里正家的!瞧这上好的杉木!拿来做桥面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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