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运总督的破妖弩擦着苏璃发梢钉入青石,炸开的冰碴子混着鱼腥味的水雾遮住追兵视线。
她像条银鳞鲤鱼般贴着船底潜行,腰间的冰鳞割开缠住脚踝的水草时,突然想起黑刀醉酒时说过的话:"相府西墙根的狗洞,十年前埋过冻死的胡姬。"
戌时的梆子声被浪头拍碎在码头。
苏璃湿淋淋的手指抠住石缝,冰鳞纹路在掌心亮起微光。
三个时辰前被割破的伤口正渗着淡金色血珠,沿着手腕钻进袖中账册——那是她趁乱从水车暗格里摸来的盐铁司文书,此刻正烫得灼人。
"玄鸟衔日纹的梁柱下,埋着能咬断韩老贼脖子的链子。"她对着身后五个同样湿透的亲兵比划,断裂的软剑在月光下映出西墙斑驳的藤蔓,"黑刀说的狗洞该在第三块刻着‘丙戌’的墙砖后面。"
巡夜家丁的灯笼刚转过月洞门,墙根突然窜出两只野猫。
苏璃的冰鳞精准地切断猫尾,畜生凄厉的尖叫引得护卫往东边追去。
她趁机掀开爬满苔藓的石砖,腐臭的泥浆里果然露出半截缠金丝的锁骨——十年前冻毙的胡姬至死都攥着半块青铜腰牌,牌面饕餮纹正与账册火漆印严丝合缝。
书房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
苏璃贴着藻井潜行时,冰鳞正贪婪地吮吸她掌心血珠。
雕花窗棂透出的烛光里,韩无咎的私章在《漕运修缮录》上盖出新痕——墨迹未干的"丙戌年冬"与墙砖刻字重叠的刹那,她终于看清那些所谓"石料采买"条目下,每个朱砂圈出的数字都对应边关阵亡将士名册的页码。
"喀嗒"
紫檀木地板上突然映出两道交叉的人影。
苏璃反手将账册塞进胡姬骸骨的胸腔,冰鳞划破指尖弹出的血珠,精准地打灭三丈外的烛台。
追进来的护卫首领刚要吹响鹰骨哨,忽见东南角博古架微微颤动——那里挂着幅韩无咎亲题的"忠孝节义",绫罗裱框下露出半片冰晶凝结的蛇鳞。
"有刺客!"护卫的刀光劈开画轴时,苏璃早己撬开地砖。
冰鳞裹着胡姬骸骨里的账册,正顺着相府暗渠往荷花池漂去。
她故意踢翻香炉引得众人扑向密室方向,自己却借着浓烟钻进假山——十年前林九冻在冰柱里的记忆画面突然翻涌,那玄鸟衔日纹的梁柱下,分明传出过幼童被困在青铜鼎里的哭声。
五更天的雾气漫过西厢房时,苏璃的冰鳞在排水沟卡住半片蛇蜕。
她顺着青苔上的金色血痕摸到佛堂,忽见供奉的鎏金菩萨像眼角裂开细纹,莲座下露出的暗道石阶上,赫然印着半枚带逆鳞纹的泥脚印......
苏璃抹了把脸上混着苔藓的泥水,冰鳞在掌心突突跳动。
排水沟里的蛇蜕泛着诡异的靛青色,倒让她想起三年前在漠北雪谷的遭遇——那夜她为救林九独闯妖狼巢穴,正是用冰鳞剖开狼王肚肠时,才从腥臭的胃囊里挖出这枚刻着九尾狐纹的赤铜符石。
"丙七,拿火折子照照莲座裂缝。"她将符石抵在菩萨像开裂的眼角,鎏金剥落处露出的梵文突然活过来似的,扭曲着爬满青砖。
五个亲兵里最机灵的丙七突然低呼:"这纹路跟您去年在妖市换的《天工开物》残页一模一样!"
符石嵌进暗道的瞬间,苏璃腕间冰鳞突然暴长三寸。
黑沉沉的石阶下窜出紫雾,触到冰鳞即刻凝成霜花簌簌坠落。
丙七刚要抬脚,被她用半截断剑拦住:"没见第三阶青砖缺了角?
去年工部侍郎就是踩中这种连环翻板,被扎成筛子的。"
冰鳞割破指尖弹出的血珠,在暗道里划出七道猩红光弧。
众人屏息看着血珠依次撞上壁灯铜环、藻井悬鱼和地砖缝隙,原本静默的密室突然响起齿轮咬合的咔哒声。
苏璃突然拽着丙七往右侧扑倒,三支淬毒的乌钢弩箭擦着他们发髻钉入墙面,箭尾雕着的玄鸟尾羽还在簌簌颤动。
"韩老贼把兵部武库的破甲弩都搬来了!"丙七摸到弩箭上的"天枢"编号,嗓音发颤,"上月阵亡的虎贲营弟兄,领的就是这批..."
苏璃没应声,冰鳞正顺着她脊椎爬上后颈。
当第十块地砖被血珠染红时,密室穹顶突然裂开蛛网纹,她猛地将符石拍在丙七胸口:"贴墙!"
千斤重的落石砸碎青砖的刹那,符石迸发的赤光裹住五人。
苏璃趁机甩出冰鳞缠住梁柱,借力荡到密室东侧——那里有尊与相府书房一模一样的青铜饕餮鼎,鼎耳缠着的铁链己经爬满绿锈。
"丙三,搭人梯!"她踩住亲兵肩膀跃上横梁,冰鳞刮下的金粉簌簌落在鼎内。
当符石被按进饕餮左眼时,鼎身突然浮起密密麻麻的盐铁司密文,暗格弹开的瞬间,众人却被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呛得倒退三步。
数十卷染血的边关塘报堆成小山,最上方那卷赫然贴着林九的画像。
苏璃的冰鳞刚触到画纸,密室西壁突然传来铁索拖地的声响,她反手将符石塞给丙七:"带东西从排水渠走,我断后!"
暗门轰然闭合的瞬间,苏璃看见鼎底渗出黑稠的液体。
冰鳞在掌心凝成匕首的刹那,她突然闻到漠北黄沙混着海腥味的怪风——这味道与三年前林九中伏那夜,飘进伤兵营的毒烟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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