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东北分阁的汉子铁塔般挡在天权身前，手中玄铁长刀劈出凛冽刀罡，将飞溅的咒文余波震散。
他脖颈处的兽形纹身随着灵力流转发亮，转头时络腮胡上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渍，“趁这群疯狗咬作一团，咱们从西南角突围！”
说着猛地挥刀劈开毒瘴，刀光过处，原本粘稠的雾气竟燃起青色火焰。
天权的指尖抚过孤月剑冰冷的剑身，剑身上残留的红光突然微微闪烁，像是在回应她的犹豫。
真的要把这柄承载着断月剑仙威名的神兵，就这样丢给虎视眈眈的敌人？她咬了咬牙，发丝被咒文掀起的狂风扫过苍白的脸颊。
“不行！”天权猛地握紧剑柄，剑鸣声穿透混战的喧嚣，“这剑是小瑶的，更是制衡破晓的关键！”
她转头看向东北分阁的汉子，眼神中燃烧着决绝，“你带他们走！若让这等神兵落入敌手，往后御灵阁与破晓的每一场厮杀，都会多添无数冤魂！”
东北汉子浓眉微蹙，打量着眼前这个浑身浴血的姑娘。他与天权不过是初次并肩作战，此刻却在对方眼底看到了比自己更炽热的执念。
“好！”他闷声应下，挥刀劈开一条血路，大步朝着林楚瑶的方向走去，厚重的脚步声震得地面微微发颤，“活着回来！”
东北分阁的修士们如游鱼般穿梭在混战间隙，默契地分散开来接应众人。
为首的大汉拨开毒瘴冲到叶辰身侧，见他染血的衣襟下不断渗出黑气，锁骨处还结着诡异的紫纹，当即从怀中掏出玉瓶倒出一枚丹药：“吞了！吊着命先！”
林楚瑶的瞬移在咒文压制下变得迟缓，她望着不远处挥剑力战的天权，指尖在剑柄上攥出青白。
“小姑娘！”大汉的催促声裹挟着刀风传来，少女却仍立在原地，发丝被灵力风暴掀得凌乱。
李常乐突然咧开嘴，脏兮兮的脸上绽开纯粹的笑。
他伸手拍了拍林楚瑶颤抖的肩膀，喉间溢出含糊不清的嘟囔：“小瑶姐，你们先走吧。”
少年晃了晃手中的太虚剑典，原本涣散的眼神竟透着股少见的坚定，“我留下陪仙女姐姐，她打累了，我就给她...给她讲村口老槐树的故事。”
周贺和宋舟瞪大眼睛，看着李常乐的背影，瞳孔猛地紧缩。“常乐！你疯了吗？”
周贺声音都变了调，“要是你留在这里，叶辰醒了我们怎么交代？！”宋舟也急得跺脚，掌心的火苗不受控地乱蹿。
李常乐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眼昏迷的叶辰，眼神里满是眷恋。
但下一秒，他握紧手中的太虚剑典，咧开嘴露出个傻笑，跌跌撞撞地朝着天权的方向跑去。那模样，像是要奔向什么宝贝似的。
“MD！拼了！”周贺咬着牙，脖子上青筋暴起，“小爷我鸿运齐天，有什么好怕的……”
他话音未落，一道身影突然闪到他身后。东北分阁的悟灵者眼疾手快，一掌劈在他后颈。周贺闷哼一声，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悟灵者扛起周贺，转头看向宋舟。他眼神锐利如鹰，仿佛在无声地质问：“你是自己乖乖跟我们走，还是要我动手？”
宋舟僵立在原地，掌心跃动的火苗明明灭灭。远处天权的红衣在毒瘴中时隐时现，李常乐的傻笑混着锁链呼啸声传来。
他喉结滚动两下，最终狠狠抹了把脸，转身跟着大部队没入迷雾。
“接着！”张文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天权下意识抬手，接住那枚泛着冷光的金属薄片。
大汉将长刀往肩上一扛，络腮胡下露出粗粝的笑：“活下来，按这定位来找我们。我叫张文，你呢？”
“天权。”她握紧装置，剑柄硌得掌心生疼。
“好名字。”张文点点头，转身时玄铁长刀划出半轮弧光，劈开前方瘴气，“后会有期！”
他的背影很快融入翻滚的毒雾，只留下簌簌飘落的枯叶，轻轻覆在天权染血的鞋面上。
毒瘴翻涌间，天权听见身后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她握着孤月剑转身，看见李常乐正扒开纠缠的藤蔓冲过来，太虚剑典的边角被荆棘扯得毛糙，脸上还沾着泥点。
“你来干什么？！”剑尖本能地横在少年胸前，却在触及那双亮堂堂的眼睛时微微发颤。
李常乐抹了把汗，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笑：“我想陪着仙女姐姐。”
他歪着头，被毒雾熏红的眼角还挂着泪珠，却固执地站在剑气笼罩的范围内。
天权的呼吸陡然滞住。她看着少年被瘴气侵蚀得泛紫的脖颈，握着剑柄的手紧了又紧：“会死的。”话音落时，剑尖都在跟着发颤。
“俺不怕！”李常乐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衣角，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布料传来，“仙女姐姐打妖怪累了，我就...就给你讲俺娘蒸的槐花糕，可甜啦！”
毒瘴在两人身侧翻涌，天权看着李常乐沾满泥污却认真的脸庞，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弧度：“好，如果我们能活着回去...”
她顿了顿，剑脊折射的幽光映着少年发亮的眼睛，“你愿意给我做饭吗？”
“愿意！当然愿意！”
李常乐几乎跳起来，太虚剑典在怀中晃出哗啦声响，“给你做一辈子我都愿意！
俺娘教我的糖醋鱼，还有桂花蜜糕，可香啦！”
这声带着乡音的承诺让天权愣了愣。她低头轻笑，碎发垂落间，平日里冷硬的眉眼都染上温柔。
夕阳穿透毒瘴的缝隙，将她的笑容镀上金边，恍惚间竟像天边转瞬即逝的晚霞。
指尖触到少年蓬松的发顶时，她才惊觉自己己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灵力在经脉中流转的轨迹突然紊乱。天权后知后觉地攥紧衣角，那些曾被她视为圭臬的无情道口诀在脑海中翻涌。
她明明修的是斩断七情、灵台空明的无情道，可此刻胸腔里沸腾的暖意，又算什么？当剑心蒙尘，这还算得上无情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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