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机嗡鸣声是房间里唯一的背景音。混合着蜂蜡和松节油气味的暖流拂过顾晓的小腿，细腻皮肤下浅青血管随着心跳规律地搏动。新敷的药膏在冻疮痂壳上凝成半透明薄膜，无名指关节活动时拉扯感减弱了17%。视线掠过药箱旁那对明黄毛绒手套——任务【接受心意】己达成，系统显示【冻伤抗性+3】。
“晓晓姐，张嘴！”顾晚的声音带着厨房碗碟轻碰的余韵。她踮着脚挤过来，小臂内侧蹭着一抹可可粉，两杯热饮在马克杯里摇晃出赭色漩涡，顶端奶油堆叠如初雪。“你的多加棉花糖！”她将左边杯子塞进顾晓掌心，自己却蹲下来，脑袋歪着凑近顾晓蜷缩的脚踝，“诶？你这里怎么有条白线？”
奶油的热气扑在顾晓下颌。顺着顾晚的指尖看去，右脚踝外侧近跟腱处斜着一道寸长的浅白印记，被暖风烘出珍珠般的光泽——半年前雨天滑倒磕在消防栓的旧伤早己愈合，此刻却在日光下显形。
【无害疤痕。美学扣分项。建议遮掩。】系统提示刚滑过视野，冰凉的指尖己贴上来。
“是摔跤留的疤吗？”顾晚的手指像探测仪顺着痕迹走向轻抚，“和我膝盖上那个好像！”说着便卷起裤管，膝弯处果然横着淡粉色的月牙形疤痕，表皮微微凹凸，“去年爬树被刮的！”她突然把两条腿并排贴住顾晓的伤脚，肌肤相贴处传来属于少女的温热弹力，“看！像不像组合图案？”
可可的甜香混着皮肤暖意蒸腾起来。顾晚毛茸茸的卷发扫过顾晓膝头，头顶旋儿旁新长出的碎发在阳光里呈现半透明的浅棕。顾晓凝视着那两道并置的疤痕——一道是精密计算的机械产物所摒弃的瑕疵，一道是野生生命野蛮生长的勋章。
“画下来！”顾晚突然跳起，奶油从杯沿晃出沾上睡裤，“上次水坑雪人还没画完呢！”她扑向画板，颜料管噼啪滚落，赭石色在刚打底的速写纸上甩出流星状斑点。
“糟糕！”她倒抽冷气抓纸巾，膝盖撞翻矮凳，整个人向画架栽去——
【碰撞风险97%！画架金属支脚损伤面部概率73%！】警告尖锐爆鸣！
顾晓身体先于指令启动。左臂肌肉记忆从“水坑混战”里淬炼出的反射路径瞬间激活，沾着可可奶油的右手己如铁箍般扣住顾晚后腰！惯性带得两人踉跄后退，装满松节油的玻璃罐在桌沿危险旋转，被顾晓左手三指稳住罐身。松脂气息猛地腾起，冲淡了可可甜香。
顾晚惊魂未定地喘气，脸埋在顾晓肩窝。毛绒家居服吸收了她90%冲力，发顶一缕倔强翘发随着呼吸轻扫顾晓颈侧。七秒后她抬头，却盯着顾晓衣襟惊呼：“姐姐的睡衣！”
奶白丝绸睡袍前襟溅满深褐液体，黏糊糊的奶油正顺着襟口暗纹往下滑。顾晚脸颊腾地通红，结结巴巴揪自己染上可可渍的裤脚：“我、我赔你新的...”
顾晓低头捻了捻胸前的湿痕。液体温度透过衣料熨烫心口，糖分在织物纤维里结晶出细小微粒。【布料报废。清洁难度S级。】系统判定冷冰冰闪过。她却伸手蘸取一滴悬垂的奶油，指尖捻开，感受着粘腻触感在指腹化开。然后抬头看顾晚几乎埋进衣领的发旋：
“不用。”
语调比奶油更软半分。顾晚猛地抬头，杏眼被阳光照成琥珀色，瞳孔里映出顾晓沾着可可渍的领口——以及那道被奶油洇得半透的疤痕，像糖霜下隐约浮出的水印。
暮色浸透窗棂时，顾晓在洗衣房处理污衣。烘干机轰鸣如困兽，泡沫从浸泡池边缘溢出。她正往领口涂抹蛋白酶溶液，背后传来吸鼻子声。顾晚抱着膝盖缩在烘干机旁的小板凳上，脚边散落着撕开的巧克力包装纸。
“洗不掉了对不对？”声音闷闷的，“裙子上次染了西瓜汁，妈用了三瓶漂白剂...”
顾晓关掉水阀转身。烘干机圆窗里热浪翻滚，顾晚被红光照成剪影，蜷起的脊骨隔着珊瑚绒睡衣显出嶙峋弧度。她走近半步，带着满手清冷水汽的指尖点在顾晚眉骨——白天被画架边缘蹭出的红痕此刻微微发肿。
“能洗。”顾晓声音沉在机器嗡鸣里。她展开湿淋淋的睡袍前襟，丝绸在灯光下呈现奇异的双面效果——污渍正面晕成云霞状暖棕，背面却透出衬里暗绣的铃兰枝蔓，奶油污染处竟被酶制剂漂成浅杏，与原有米白底纹交融如琥珀糖霜凝固的浪花。
顾晚呆呆伸手触碰那片转化后的布料，水珠顺着她腕骨滑进袖口。烘干机突然发出尖锐“嘀”声，滚烫的明黄毛绒手套从取物口弹出，精准落入顾晓捞起的围兜里。
“给。”顾晓递过去烘得蓬松的手套，指尖带起一缕暖风拂过顾晚手背冻红处，“明天画画戴。”
顾晚突然抽回手转身，在工具箱噼里啪啦翻找。最后举着把银色小剪刀折返，珊瑚绒睡衣下摆洇着水渍。
“赔不了新睡衣...”她拽过顾晓沾污的衣襟，冰凉剪刀贴着染得最深的襟口边缘，“裁下来做发绳！”利刃切入丝绸的哧响在烘干机停滞后格外清晰。灯光下她睫毛沾着湿气，剪下的弧形布料缀着半朵铃兰绣，裂口处露出睡袍内衬里同样位置的暗扣——精密缝线交叠如蝶翼的伤疤修复术。
当晚顾晓更换睡袍时，发现妆匣里躺着条崭新的发绳。两股丝绸交缠如基因链，铃兰绣片在接口处被金线覆盖裂痕，末端串着颗奶咖色磨砂珠——用掉所有珍藏的星形巧克力包装锡纸，裹着三颗棉花糖，熔炼重铸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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