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付现金还是刷卡？” 住院部收费窗口的玻璃后，工作人员第三次提高音量，指尖不耐烦地叩着台面。
张雨茜如梦初醒，掌心汗湿的银行卡硌出红痕。
刷卡机 “滴” 响，三万元划走瞬间，冷汗顺着她脊椎蜿蜒而下。
手机适时震动，银行短信提示余额九万七千八百元。
那是她攥着工资卡跑遍半个城凑来的 ，基本工资、季度奖金，还有三张信用卡的透支额度，甚至厚着脸皮向亲戚朋友借的。
指尖划过屏幕，数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指缝间溜走。
父亲靠在轮椅上剧烈咳嗽，枯黄颤抖的手攥着她衣角，嘴唇毫无血色，。
张雨茜强撑着笑意：“爸，咱们去病房歇着。”
医院走廊的惨白光线斜切地面，消毒水混着中药味刺鼻，呼吸间尽是酸涩沙砾感。
她每一步都像拖着灌铅的腿，脑子里的 “计算机” 疯狂运转：手术费 × 住院天数 + 营养费 + 检查费…… 九万，够填几个零头？
“张叔的情况比预想复杂。” 黄医生翻着病历本，钢笔尖在 “术后感染” 几个字上顿了顿，眉头拧成个死结。
客外阴云投下灰影在他白大褂上，“胃部接驳处炎症，老人机能差，得住院两周全面检查。”
“如果炎症控制不住……”
话音未落, 父亲浑浊的眼睛突然蒙上水雾，颤巍巍去摸她的手：“闺女，别浪费钱…… 爸这把老骨头，不治也罢……”
“说什么呢！” 张雨茜别过脸，睫毛剧烈颤动着，眼泪在眼眶里晃出细碎的光。
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
陆川的名字跳出来时，张雨茜盯着屏幕发怔。
昨夜挂断电话的画面突然闪回，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关心此刻像潮水涌来。
“宝，我最近太忙，冷落你了？” 陆川声音带讨好，背景车流声嘈杂。
“对不起，下周开始我推掉所有应酬，咱们好好……”
“我爸住院了。” 话出口的瞬间，张雨茜自己都愣了。
她咬住下唇，听着电话那头急促的呼吸声与匆忙收拾东西的窸窣响。
“哪间医院？我现在过来。” 陆川声音沉稳却带急切，“顺便能见见叔叔阿姨吗？我想正式拜访。”
这句话像根火柴，“腾” 地点燃了死寂的心。
张雨茜望着阴沉的天空，父亲病房传来咳嗽声，九万存款与未来医疗费如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但陆川那句 “我想正式拜访” 却像束光，劈开了连日笼罩的阴霾，让她在绝望的深渊里看到一丝微弱的希望。
“晚上七点，荔城第三人民医院。” 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记得买束百合，我爸喜欢。”
挂断电话，张雨茜走入洗手间，对着镜子整理头发。
镜中人眼下乌青浓重，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却挂着陌生的笑意，那笑容里有苦涩，有期待，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
手机再次震动，陆川又发来消息：“一切有我。放心！”
她盯着消息，陆川会是她的救赎吗？
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在地面拖出长长的影子。
张雨茜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回病房。
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淡了些，走廊尽头的电子钟显示 16:27分，离陆川到来，还有两小时三十三分钟。
她的手放在病房门把手上，迟迟没有推开，心里既期待又忐忑，不知道这扇门后的未来，究竟是光明还是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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