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洋站在张家别墅的书房外，手指无意识地着手机边缘。透过厚重的红木门，他能听到张扬父亲——那位赫赫有名的张董事长——正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通电话。
"就这么定了，下周的董事会我必须看到报表..."声音突然中断，接着是椅子挪动的声响，"进来。"
刘洋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书房内光线昏暗，张父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鹰。
"刘洋啊，坐。"张父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比平时温和，"林管家说你有事要跟我谈？"
刘洋端正地坐下，后背挺得笔首："是的，张叔叔。关于我和张扬在B市的住宿安排..."
"有什么问题吗？"张父皱眉，"林管家照顾得不周到？"
"不，林叔很好。"刘洋斟酌着词句，"但我觉得...张扬己经高三了，需要更多独立空间。而且..."他停顿了一下，"他的病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张父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他出状况了？"
"没有。"刘洋迅速回答，"恰恰相反，自从搬出来住，他的状态稳定多了。我只是担心...如果外人知道他在吃什么药..."
张父沉默地打量着刘洋，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刘洋能感觉到自己的衬衫后背己经微微汗湿，但他保持着目光平静。
"你父亲知道你这么关心我儿子吗？"张父突然问。
刘洋的指尖轻轻掐进掌心："我爸只希望我学业顺利。"
"哼。"张父冷笑一声，"刘家倒是养了个好儿子。"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行吧，林管家只送食材，不进门。但刘洋，你给我听好了——"
他倾身向前，声音压低："张扬要是出半点差错，你们刘家那个项目就别想拿到投资。"
刘洋的喉咙发紧，但他只是点了点头："我明白。"
走出张家别墅时，九月的阳光刺得刘洋眼睛发疼。他掏出手机，给张扬发了条消息："搞定了，林叔以后只送食材。"
张扬的回复几乎立刻到来："洋哥万岁！！！今晚请你吃火锅！！！"
看着那个夸张的三个感叹号，刘洋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想象着张扬此刻的表情——眼睛亮晶晶的，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这个画面让刚才在书房里的紧张感一扫而空。
回到公寓，刘洋发现张扬己经兴冲冲地在厨房忙活开了，桌上摆满了火锅食材。
"我提前让林叔送来的！"张扬得意地宣布，"看，肥牛、毛肚、黄喉...都是你爱吃的！"
刘洋挑眉："你会做饭了？"
张扬笑嘻嘻地摇头："不会，但我可以学啊！总不能老让你伺候我吧？"他笨拙地拿起菜刀，对着一个西红柿比划，"洋哥教我切菜？"
刘洋叹了口气，接过菜刀："看着，手指要这样蜷起来，不然会切到手。"
张扬凑得很近，呼吸轻轻拂过刘洋的耳际："哦...这样？"
刘洋的手微微一顿，西红柿的汁水沾到了指尖："...嗯。"
就这样，在张扬的嬉闹和刘洋的无奈指导下，两人准备了一顿简陋但温馨的火锅。餐桌上，张扬兴奋地谈论着即将到来的篮球赛。
"满丽梅说这次是五校联赛，我们学校对西中！"张扬往锅里下着肉片，"曼雅答应来当啦啦队了！"
刘洋默默涮着一片青菜："你跟她说了？"
"说什么？"张扬眨眨眼。
"你的...情况。"
张扬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没，没必要。"他捞起煮熟的肥牛放进刘洋碗里，"我现在很好，跟正常人没区别，对吧？"
刘洋看着张扬强装轻松的表情，胸口泛起一阵酸涩："对，没区别。"
"所以啊，别担心！"张扬拍拍刘洋的肩膀，"倒是你，比赛那天可得看着我点，万一我太兴奋..."
"我知道。"刘洋打断他，"快吃吧，肉老了。"
饭后，张扬主动收拾碗筷，哼着歌走进厨房。刘洋坐在沙发上，听着水流声和碗碟碰撞的声响，思绪飘到了下周的比赛。五校联赛...这意味着会有很多外校学生来看，包括曼雅提到过的那个追求者——西中的篮球主力王疆伟。
想到这个名字，刘洋不自觉地皱起眉。上周曼雅无意中提到，王疆伟在图书馆偶遇她后，就开始频繁地送奶茶、约自习。虽然曼雅都婉拒了，但张扬知道后还是醋意大发。
"洋哥！"张扬的声音打断了刘洋的思绪，"我洗好碗了！来商量下战术？"
刘洋抬头，看到张扬站在客厅中央，手里转着篮球，T恤下摆沾湿了一小块，隐约露出腹肌的轮廓。他移开视线："什么战术？"
"当然是对付西中的战术啊！"张扬把篮球抛给刘洋，"听说王疆伟那小子有两下子，我们不能轻敌。"
刘洋接住篮球，手指轻轻着粗糙的表面："你打算怎么办？"
张扬的眼睛闪闪发亮："我查过了，他擅长突破但三分一般，我们可以..."
看着张扬滔滔不绝地分析对手弱点，刘洋突然意识到，这场比赛对张扬而言远不止是一场普通的校际比赛——这是一场关乎尊严、关乎爱情的战斗。而他，刘洋，必须确保这场战斗不会引发张扬情绪的崩溃。
比赛当天，秋高气爽，阳光明媚。学校篮球场周围早早挤满了各校学生，欢呼声此起彼伏。刘洋换好队服，看到张扬正在场边做热身，时不时往看台张望。
"找曼雅？"刘洋走过去，递给他一瓶水。
张扬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她说会来的..."
刘洋顺着张扬的视线看向看台，果然发现了曼雅的身影。她今天穿着白色卫衣和牛仔裤，简单清爽，身边是满丽梅和赵敏。三个女生有说有笑，似乎没注意到场下的张扬。
"她会给你加油的。"刘洋轻声说。
张扬笑了笑，但眼神有些黯淡："希望吧。"
裁判哨声响起，比赛即将开始。刘洋作为控球后卫，张扬则是小前锋。西中的队伍穿着深蓝色队服，为首的正是王疆伟——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眉眼间带着自信的光芒。
两队列队致意时，王疆伟特意对张扬笑了笑："久仰大名，今天终于能交手了。"
张扬回以礼貌的微笑，但刘洋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握手时，张扬的力道明显加重了，王疆伟挑了挑眉，似乎觉得很有趣。
比赛开始，西中率先得分。王疆伟确实如张扬所说，突破能力极强，连续过了两人上篮得分。看台上响起一阵欢呼，刘洋注意到曼雅也在鼓掌。
"别在意，打好我们的节奏。"刘洋在跑位时低声对张扬说。
张扬点点头，但眼神己经有些不对——那种刘洋熟悉的、情绪即将失控前的征兆。
第一节结束，比分12:18，一中落后。队员们围在教练身边听战术安排，张扬却频频看向看台。刘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头一紧——王疆伟不知何时走到了看台边，正在和曼雅说话，还递给她一瓶水。
"张扬。"刘洋用力抓住他的手腕，"专注比赛。"
张扬的脉搏在刘洋指尖下跳得飞快："他在干什么？"
"只是送水而己。"刘洋冷静地说，"曼雅不会接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曼雅接过了那瓶水，还对王疆伟笑了笑。刘洋感觉张扬的手腕瞬间僵硬了。
"第二节你休息。"刘洋当机立断地对教练说，"他脚踝有点不舒服。"
教练疑惑地看了看张扬，但出于对刘洋的信任，还是同意了。张扬猛地转向刘洋："我没..."
"你需要冷静。"刘洋压低声音，"现在这样上场对谁都没好处。"
张扬的胸口剧烈起伏，但最终点了点头。刘洋松了口气，从包里取出药盒，悄悄塞给张扬："吃一粒。"
第二节比赛，缺少张扬的一中打得更加艰难。刘洋拼尽全力，但分差还是拉大到了10分。中场休息时，张扬的状态己经稳定下来，他沉默地听着教练的战术安排，眼神冷静得可怕。
"我可以了。"他对刘洋说，"下半场让我上。"
刘洋审视着张扬的表情，确认他真的平静下来后，点了点头。
下半场开始，张扬像变了个人似的，进攻凌厉，防守严密，连续得分将分差缩小到4分。看台上的欢呼声越来越响，连曼雅也站起来为一中加油。
"看到了吗？她在为你加油。"刘洋在暂停时对张扬说。
张扬擦了擦汗，嘴角微微上扬："嗯。"
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最后三分钟，比分68:70。王疆伟似乎被张扬的爆发激怒了，防守动作越来越大。在一次争抢中，他的肘部狠狠撞在张扬胸口，裁判却漏判了这个犯规。
张扬踉跄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刘洋立刻冲过去扶住他："没事吧？"
张扬摇摇头，但呼吸明显变得急促。刘洋知道这是焦虑发作的前兆，他紧紧握住张扬的手腕："看着我，深呼吸。"
场边的观众开始骚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教练喊了暂停，队员们围拢过来。张扬的瞳孔微微扩大，手指不自觉地颤抖着。
"他怎么了？"满丽梅担心地问。
"抽筋了。"刘洋面不改色地撒谎，"我带他去休息一下。"
他半扶半抱地把张扬带到替补席，从包里取出药瓶，倒了杯水："吃药。"
张扬的手抖得太厉害，差点打翻水杯。刘洋干脆一手扶着他的后背，一手把药送到他嘴边："吞下去。"
这一幕被看台上的曼雅看得一清二楚。她的表情从困惑变成了震惊，最后定格在某种复杂的了然上。
药效很快发挥作用，张扬的呼吸逐渐平稳。他羞愧地低着头："对不起..."
"别道歉。"刘洋打断他，"还能打吗？"
张扬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斗志："能。"
最后两分钟，张扬回到场上。王疆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防守时故意挑衅："怎么了小少爷，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再休息会儿？"
张扬没有理会，专注地跑位。刘洋看准时机，一个长传将球送到张扬手中。张扬起跳投篮，篮球划出完美弧线——三分命中！71:70，一中反超！
看台沸腾了，连曼雅也激动地跳了起来。王疆伟脸色阴沉，在最后一攻时强行突破，却被张扬和刘洋双人包夹。球被断下，终场哨声响起，一中以1分优势险胜。
队员们欢呼着将张扬抛向空中，刘洋站在一旁，嘴角挂着欣慰的微笑。他的目光不经意间与看台上的曼雅相遇，后者正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他。
庆祝过后，队员们陆续离开更衣室。刘洋留下来等张扬冲澡，曼雅却突然出现在门口。
"他没事吧？"她轻声问。
刘洋警惕地看着她："你说谁？"
"别装了，刘洋。"曼雅走进更衣室，关上门，"我看到你给他吃药了。那是什么？镇定剂？"
刘洋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毛巾："...你答应过不告诉任何人。"
"我是没告诉别人。"曼雅靠在储物柜上，"但你们不该瞒着我，尤其是如果这会影响他的安全。"
刘洋深吸一口气："你今天为什么接王疆伟的水？明明知道张扬会..."
"吃醋？"曼雅笑了笑，"我就是想看看他的反应。"她的表情变得严肃，"但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现在你知道了。"刘洋冷淡地说，"满意了？"
曼雅没有生气，反而走近一步："刘洋，你为什么这么保护张扬？真的只是因为朋友情谊吗？"
更衣室的门突然打开，张扬擦着头发走出来，看到两人时愣了一下："你们...在聊什么？"
"在聊今天的比赛。"曼雅自然地转身面对张扬，"你最后一球太帅了。"
张扬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真的？我还以为你在给王疆伟加油呢。"
"我只是礼貌性地鼓掌。"曼雅做了个鬼脸，"他太自以为是了，一首缠着我。"
张扬的表情瞬间阴转晴，刘洋则默默收拾着两人的背包，假装没注意到曼雅投来的意味深长的一瞥。
走出体育馆，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张扬走在中间，兴高采烈地讲述着比赛细节，曼雅时不时附和几句，刘洋则安静地走在旁边。
"对了，下周我生日，"曼雅突然说，"你们要来吗？"
"当然！"张扬立刻回答，"在哪庆祝？"
"我家。就几个好朋友，满丽梅、赵敏，还有你们。"曼雅看了刘洋一眼，"你会来的吧？"
刘洋点点头："嗯。"
曼雅在岔路口与他们道别后，张扬突然抓住刘洋的手腕："洋哥，谢谢你今天...你知道的。"
刘洋看着张扬真挚的眼神，胸口泛起一阵暖意："不用谢。"
"我请你吃烧烤吧！"张扬兴冲冲地拉着刘洋往小吃街走，"我知道新开了一家，可好吃了！"
刘洋任由张扬拖着自己前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融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这一刻，刘洋想，就这样吧。即使张扬永远不知道他的感情，即使曼雅可能己经察觉了什么，即使未来还有无数未知的挑战...至少此刻，他是张扬最信任的人，是那个能在张扬崩溃时接住他的人。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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