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假面王子与破碎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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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假面王子与破碎的蝴蝶

 

王疆伟站在二中的天台上,指尖夹着半支没点燃的烟。风掠过他后颈的疤痕,像他父亲那把乌木戒尺的触感——冰冷、精确、不容反抗。

曼雅推门走进来时,他正望着远处西中的方向。

"你其实不喜欢我,对吧?"曼雅突然开口。

王疆伟的指尖微微一颤心里一沉,回忆闷声撞击着思绪。

在西中时,王疆伟是出了名的"温柔渣男"。

他会在钢琴赛后给每个递情书的女生送手工巧克力,会在篮球赛胜利后拥抱所有来祝贺的姑娘,会在深夜陪失恋的学妹聊到凌晨三点——然后第二天若无其事地牵起另一个女孩的手。

"王疆伟对女生的喜欢,像撒哈拉的雨。"西中贴吧里有人写道,"人人都听说过,没人真正得到过。"

首到林夏跳楼那天。

西中天台的铁门在狂风中发出"吱呀"声响,王疆伟的白衬衫被冷汗浸透,黏在脊背上。

林夏的裙摆像破碎的蝶翼在七层高空翻飞,她涂着樱花色指甲油的手指死死抠住锈蚀的栏杆,眼泪将睫毛膏晕染成狰狞的蛛网。

王疆伟记得林夏的裙摆如何在风里绽开,像一朵被碾碎的白色雏菊。那是去年深秋的黄昏,西中天台锈迹斑斑的铁门在他面前摇晃,林夏站在护栏外回头看他,泪痕斑驳的脸上突然绽开笑容:"你终于来了。"

"别过来!"她尖叫着后退半步,帆布鞋边缘悬空,"除非你答应和我在一起。"

王疆伟嗅到空气中咸涩的泪与铁锈味,想起上周暴雨夜她塞进自己储物柜的手作饼干,包装盒上笨拙的爱心此刻化作利刃抵在喉间。

警笛声由远及近,他听见自己机械般重复校心理老师的叮嘱:"冷静,林同学,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下来”。

夕阳把林夏的影子拉得很长,一首延伸到他的球鞋尖。

"你要的喜欢我给不了,但我们可以做朋友,"王江伟说道。

林夏的笑容凝固了。她抓住护栏的手指泛白,声音突然尖利:"谁要和你做朋友!我每天给你带早餐,替你整理笔记,下雨天在体育馆等到十点...你明明都知道!"她的身体随着激动的语调前后摇晃,"你只是享受被追捧的感觉,你这个虚伪的..."

"你总是这样!"林夏突然笑起来,染成栗色的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对谁都温柔,对谁都不认真!"她的身体随着激动的语调后仰,

"小心!"王疆伟冲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林夏的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肤,他突然闻到血腥味——不知道是谁的血。"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王疆伟在0.01秒内抓住她手腕,指甲深深陷进他腕间结痂的旧伤。

警笛声由远及近,班主任的脚步声在楼梯间炸响。林夏突然松开手,整个人向后仰去。王疆伟的心脏在那一刻停止跳动,首到看见保安从下方气垫上爬起来比出"安全"的手势。

消防气垫充气的轰鸣声中,林夏的眼泪滴在他手背:"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后来他在教务处看到林夏的日记本,粉红色封面贴着他们的合照——其实只是班级集体照的剪裁。最新一页用红笔写满"去死",字迹力透纸背,最后一滴墨水在纸上晕开,像干涸的血迹。

转学手续办得很快。父亲把新学校的资料放在他床头时,"二中如何?你陈叔叔是校董。"父亲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换个环境对你有好处。"

王疆伟正在用酒精棉片反复擦拭右手腕——那里留着林夏的抓痕,己经结痂,但幻觉中的刺痛从未消失。

一个月后,王疆伟站在二中校长室,目光掠过镀金匾额上"厚德载物"西个字,停在转学申请表"原就读学校"一栏。西中的烫金校徽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道未愈的疤。

"听说令尊给图书馆捐了批珍贵乐谱?"教导主任的圆脸挤出谄媚褶皱,"王同学就安排在高二(1)班如何?"

王疆伟盯着资料页上"重点率85%"的字样,突然注意到学生风采栏里的照片。扎着马尾的女生正在喂流浪猫,侧脸温柔,但眉眼间有种疏离感。简介写着:高三(1)班曼雅,市三好学生。

他想起上周篮球联赛时,这个女生始终安静地坐在观众席,连加油都只是轻轻鼓掌。当西中队员故意撞倒她的同学时,她也只是递上纸巾,没有像其他女生那样尖叫怒骂。

"就这里吧。"王疆伟用手指着照片边缘。喜欢曼雅的疏离感,懂得安全距离的女人才适合我。他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安全距离。

窗外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闷响,王疆伟转头望去。扎着马尾的女生正俯身捡滚落的矿泉水瓶,露出的脚踝系着褪色红绳,在秋日阳光下像道陈旧的血痕。

王疆伟开始观察曼雅。她每天七点二十到校,总带着两人份早餐;午休时会去图书馆靠窗位置,但从来不看张扬送来的零食;下雨天她宁愿淋雨也不愿和张扬同撑一把伞,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让他着迷。

首到某个暴雨夜,他在便利店撞见发烧的曼雅——她浑身湿透,怀里抱着退烧贴和电解质水。"我帮你..."话音未落,曼雅突然冲向马路对面。顺着她的视线,王疆伟看到张扬蹲在公交站牌下呕吐,刘洋正艰难地扶着他。

后来他才知道,张扬有严重双向情感障碍,那晚是躁狂发作后遗症。但当时他只看到曼雅扔掉雨伞,用校服外套裹住瑟瑟发抖的张扬。她跪在积水里轻拍他的背,声音带着哭腔:"没事了,我们去医院..."

王疆伟站在雨幕里,看着刘洋背起张扬曼雅举着输液袋小跑跟随。三人身影消失在急诊楼的光晕中,他突然想起林夏日记里的话:"你永远在计算安全距离,所以永远得不到真心。"

第二天他故意把曼雅堵在楼梯间:"为什么要照顾那个疯子?"

曼雅眼底浮起黑眼圈,语气却更冷:"与你无关。"

"你知道他书里贴满你的照片吗?"王疆伟逼近一步,"那种偏执狂..."

耳光声清脆地响起。曼雅发红的手掌悬在空中,声音发抖:"他比你们任何人都干净!"

王疆伟抚着火辣的脸颊,竟笑出声。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犯了大错——曼雅不是不会爱,只是把所有的深情都给了特定的人。而他在这个雨夜,可悲地嫉妒着那个"疯子"。

校庆晚会上,王疆伟在后台拦住曼雅。她穿着天蓝色礼服裙,后颈的系带松了一根。

"别动。"他伸手去够那根飘带,却被曼雅躲开。阴影中有银光一闪,他这才发现她戴着那条金链——但不是脚链,而是改成手链缠在腕间。

"我来道歉。"他举起双手,"关于张扬..."

"不必。"曼雅对着镜子补口红,"你转学根本不是因为我。"

王疆伟的瞳孔猛地收缩。镜中映出曼雅了然的微笑:"西中天台的事,我听说了。"

血液在耳膜里轰鸣。他看见曼雅转过身,金链在腕间晃啊晃:"你假装深情,来招惹我。就是为了躲避你温柔渣的流言。王疆伟,你才是个胆小鬼只会躲。伤害了女孩就跑了"

礼堂传来主持人的报幕声,曼雅拎起裙摆走向光海。王疆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镶钻的链子硌得掌心发疼:"如果我说现在对你是真的..."

"王同学,"曼雅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你是个胆小鬼,对我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不在乎。

掌声如潮水般涌来时,王疆伟终于看清自己可笑的执念——他以为在操控名叫恋爱的游戏,实则是被游戏操控的傀儡。而真正勇敢的人,早就在暴雨中拥抱了彼此最不堪的模样。

二中篮球馆的顶灯将木地板烤出松香,王疆伟扯开阿玛尼衬衫最上端的纽扣,任由汗水顺着锁骨滑落。观众席此起彼伏的尖叫中。

他精准捕捉到那个始终平静的女生——曼雅正在给受伤的张扬包扎膝盖,棉签沾着碘伏在伤口画圈,仿佛在完成某件艺术品。

"疼吗?"他听见她问。

张扬龇牙咧嘴地扮鬼脸:"你吹吹就不疼了。"

体育馆传来篮球撞击声,他看见曼雅在教张扬三步上篮。张扬的手虚虚环在她腰间,雪光透过玻璃穹顶洒落,仿佛给这对伤痕累累的爱人镀上永恒的光晕。

"接球!"曼雅突然将球抛来。王疆伟下意识接住,掌心触到球体上凹凸的刻痕——歪歪扭扭的"MY&ZY 4EVER"。

汗水落在睫毛上化成水雾的瞬间,王疆伟终于看清自己的可悲。他仓皇转身,听见身后张扬的笑语:"金链小子,要不要比一场?别走。"

哨声响起时,王疆伟故意撞向张扬防守的空隙。两人摔作一团的瞬间,他扯断了那根红绳。曼雅冲进场内的样子像只受惊的鹿,王疆伟躺在地板上仰望她颤动的睫毛,突然想起林夏摔碎在气垫上的模样。

"赔给你。"次日清晨,他将蒂芙尼蓝丝绒盒推过课桌。盒中金链缀着碎钻拼成的字母"M",在晨光中流转着傲慢的光晕。

王疆伟在储物柜发现林夏的来信时,信纸上的香水味与当年如出一辙:"我在新学校很好,遇到真正珍惜我的人。听说你在追求永远追不到的女孩?真可笑,我们都在重蹈覆辙。"

梅雨季的暴雨将城市浇成模糊的水彩画。王疆伟握着伞柄站在便利店檐下,看见曼雅冲进雨幕。她怀里抱着退烧贴和葡萄糖,帆布鞋踩碎水洼里霓虹的倒影。

"我送你..."话音未落,曼雅己奔向公交站台。张扬蜷缩在长椅上发抖,刘洋正徒劳地用校服替他遮挡风雨。王疆伟鬼使神差地跟到急诊楼,透过门缝看见曼雅跪在病床边,将红绳系回张扬渗血的腕间。

"七岁那年你也是这样。"她声音轻得像叹息,"明明自己受伤,还抱着我不让护士靠近。"

张扬的指尖触碰她眼睫:"因为你说消毒水味道像噩梦。"

王疆伟的伞"啪嗒"落地。他突然明白红绳不是爱情信物,而是两个灵魂互相缝合的伤疤。诊室白炽灯将三人影子投在磨砂玻璃上,完美得像幅不容插足的古画。

校庆晚会礼堂突然爆发欢呼,张扬正在台上弹唱自己写的歌:"...你眼中有整个宇宙坍缩的光,是我穿越七个盛夏不敢触碰的梦想..."他腕间的红绳随旋律轻晃,台下教导主任的脸色比灯光还惨白——这位刚训斥过"早恋影响"的老古董此刻被迫见证最嚣张的告白。

风卷着雪片扑进眼眶,王疆伟想起父亲书房的古董钟——所有伪装成爱情的自我保护,终究会在真相面前分崩离析。而真正勇敢的人,早就在暴雨里交换过彼此最疼痛的伤口。

自杀女孩的遗书

林夏的遗书被警方用证物袋装着递到王疆伟手里时,他闻到了纸张上残留的杏仁糖味道——是他去年圣诞节随手塞进她课桌的那盒。「你给过我37次希望」

「又亲手掐灭了37次」

「最后这次,我自己来」

遗书背面粘着张照片:王疆伟在音乐教室亲吻另一个女孩的侧脸,日期是林夏生日当天。

戒尺下的表演

"知道我爸怎么教我的吗?"王疆伟突然对曼雅亮出手腕内侧的伤疤,形状像音符,"他说真正的艺术家必须学会共情——所以我要对每个女孩都温柔。"

他转动百达翡丽的表盘,露出底下刻的德文:*"Lüge wird zur Wahrheit"*(谎言成为真理)。

"林夏死后,我才发现..."他笑着摸向颈后疤痕,"我早就分不清自己在表演还是真心了。"

当王疆伟看见曼雅脚踝的红绳时,他想起七岁那年见过的福利院女孩。

那个系着同样红绳的女孩,曾在他被父亲打完后偷偷塞给他一颗薄荷糖。如今他送曼雅金铃铛,就像父亲送他名表——都是用奢侈品掩盖伤口的把戏。

"你不一样。"他抚过曼雅腕间的红绳,"你是..."

"是你新的救赎道具?"曼雅冷笑,"就像你用来安慰林夏的杏仁糖?"

深夜的琴房里,王疆伟砸碎了所有奖杯。

玻璃碎片中有一张被刻意保存的照片:初中时的张扬浑身是血地护住一个女孩,那个女孩腕间系着褪色的红绳。

照片背面是王疆伟的字迹:

"看看真正的疯子是怎么守护的"

"我们都在爬自己的山。"王疆伟最后对曼雅说,"你看着张扬,刘洋看着你,我看着你们——"

"而林夏..."他摸出那颗没送出的杏仁糖,"她以为山那边有光。"而你只是深渊。才为了抓住光,最终还是坠落了。

糖纸在月光下泛着氰化物般的蓝色。

而真正勇敢的爱人,早就在暴雨里交换过彼此最疼痛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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