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炸炉灭火赖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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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炸炉灭火赖师尊

 

孤峰寒潭殿的死寂被一种新的声音打破——单调而执拗的“笃…笃…笃…”声。

苏衔月蜷缩在寒潭边缘那片“薄冰药田”旁,左臂焦黑的伤口用撕下的破烂衣襟勉强包裹,右臂依旧被幽蓝坚冰封印,沉重地垂在身侧。她冻得青紫、布满细小裂口的左手,此刻正握着一块棱角尖锐的玄冰碎块,对着地上另一块相对平整的玄冰石板,一下又一下,缓慢而艰难地砸着。

石板上,散落着几株深紫色、叶片边缘凝结着细微白霜的草叶,还有几块从墙角刮下来的、带着苔藓痕迹的、相对松软的青黑色石粉——这就是她目前能找到的、仅有的“药材”。

紫霜草的长势极其缓慢,在稀薄的冰灵气浸润下,几天过去,也只勉强长出了几片指甲盖大小的嫩叶。但苏衔月等不及了。饥饿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她残破的身体。被冰封的右臂虽然暂时止住了寒毒蔓延,但那股刺骨的寒意和麻木感,正持续不断地消耗着她本就不多的热量和生命力。她迫切需要能换取食物、或者至少能缓解自身寒痛的东西。

炼丹!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利用手头这点可怜资源换取价值的方法。母亲曾教过她一些最基础的药理,也提过一些寒地草药的粗浅用法。紫霜草根茎研磨,辅以石苔粉中和寒气,或许能弄出点对冻伤有点用的药膏?哪怕是最劣等的,只要能换半块粗粮饼子也好!

她砸得很慢,很吃力。每一次抬起冻僵的左手,每一次将冰锤砸下,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瞬间被寒气冻结成霜粒。但她眼神专注,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韧劲,将石板上的紫霜草叶和石苔粉一点点砸碎、混合,变成一小堆灰紫色的、散发着微弱冰寒气息的粉末。

她的“丹炉”,是角落里一个倾倒的、半埋在冰层下、布满裂纹的旧丹炉残骸。炉体很小,只有人头大小,材质似乎是某种暗沉的金属,半边炉壁被厚厚的玄冰覆盖,半边则暴露在空气中,布满锈蚀和撞击的凹痕。

苏衔月用左手艰难地清理掉炉口附近的碎冰和污秽,将那点可怜的灰紫色粉末小心翼翼地倒进冰冷的炉膛。然后,她面临了最大的难题——**火源**!

寒潭殿,冰封绝地,哪里来的火?

她的目光在死寂的殿内扫视,最终定格在角落一堆散落的、焦黑的木头碎片上——那是之前某次爆炸(或许是谢照临失控时)留下的残骸,像是某个家具或木架的碎片,被冰封了很久。

她爬过去,捡起几块相对干燥的焦木。没有火石,没有火绒。她尝试着最原始的方法——钻木取火。

用一块尖锐的冰棱抵住一块相对平整的焦木,用尽全身力气,双手夹着冰棱,疯狂地搓动!

“嗤…嗤…”

冰棱与焦木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带起一蓬蓬细碎的木屑和冰晶。苏衔月咬紧牙关,手臂酸麻得如同不属于自己,冻伤的掌心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渗出,染红了冰棱和焦木。冰冷的汗珠顺着她的鬓角滚落。

一次…十次…百次…

时间在枯燥绝望的摩擦中流逝。掌心火辣辣地疼,手臂如同灌了铅。冰冷的寒气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她残存的热量。眼前的焦木除了被冰棱钻出一个浅浅的凹坑,冒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带着焦糊味的青烟,再无任何反应。

不行…这样不行…

绝望再次涌上心头。难道连这点微末的希望也要破灭?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目光无意间扫过炉膛内那点灰紫色的粉末。一个极其大胆、近乎异想天开的念头,如同电光般劈入她的脑海!

谢照临!

那个恐怖的源头!他体内那混乱狂暴的冰火之力!虽然昨夜差点将她撕碎,但…那失控时炸开的赤阳丹药力残余的灼热气息…能否利用?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打了个寒颤。靠近他?主动招惹那个随时可能暴走的怪物?无异于自寻死路!

可是…没有火…一切都是空谈!

求生的渴望压倒了恐惧。苏衔月眼中闪过一丝赌徒般的疯狂!她不再看那堆焦木,而是拖着沉重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如同靠近沉睡猛兽般,朝着殿柱下那个依旧蜷缩在冰屑血污中、无声无息的身影挪去。

越靠近,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和令人灵魂不适的腐朽死意就越发浓重。她甚至能看清他破败袍服上凝结的蓝金血晶,看清他手腕上那些蛛网般狰狞的冰裂纹路。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不可闻,仿佛随时会停止。

苏衔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在距离他大约一丈远的地方停下,不敢再靠近。这个距离,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周围萦绕着的、极其不稳定的能量场——冰冷的死寂中,蛰伏着一丝狂暴的余烬,如同即将熄灭的火山口,随时可能再次喷发。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压住狂跳的心脏和转身逃跑的冲动。然后,她小心翼翼地,用左手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相对完整的焦木块。

目标——谢照临身体周围那片混乱能量场!

“拼了!” 苏衔月心中低吼一声,用尽力气,将手中的焦木块狠狠掷向谢照临身侧那片能量波动最剧烈的区域!

焦木块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就在它即将坠落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的、混乱的灼热气流,仿佛被这外来的“刺激”引动,猛地从谢照临身周逸散的能量场中爆发出来!

“呼——!”

如同无形的热浪!那焦木块在距离地面还有半尺时,被这股灼热混乱的气流猛地扫过!

轰!

焦木块表面瞬间腾起橘黄色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仿佛那不是一块冰冷的焦木,而是一团浸透了油脂的火把!

成了!

苏衔月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她不顾一切地扑过去,用冻伤的左手,忍着火焰的灼烫,一把抓起那团熊熊燃烧的焦木块!滚烫的火焰舔舐着她焦黑的掌心皮肤,带来钻心的剧痛,但她死死抓住!

她连滚带爬地扑回角落的破旧丹炉旁!将燃烧的焦木块猛地塞进冰冷的炉膛!

噗!

火焰遇到冰冷的炉壁和那点灰紫色的药粉,发出一阵剧烈的“滋滋”声,火苗瞬间黯淡了一下,大量呛人的白烟从炉口喷涌而出!但很快,火焰顽强地重新窜起,舔舐着炉壁,开始烘烤炉膛内的药粉!

成了!点火成功了!

苏衔月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剧烈喘息,看着炉膛内跳动的火光,感受着那久违的、微弱的暖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虚脱的笑容。希望!这就是活下去的希望!

她不敢懈怠,忍着左手的灼痛,小心翼翼地又添了几块细小的焦木碎片,控制着火势。灰紫色的药粉在火焰的烘烤下,开始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草叶清香和淡淡冰寒气息的味道。

时间一点点过去。炉火稳定燃烧,药粉在炉膛内翻滚,颜色似乎有细微的变化。苏衔月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丝,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她靠着冰冷的殿壁,眼皮开始打架。

就在她精神松懈的瞬间——

异变陡生!

炉膛内,那原本稳定燃烧的火焰,毫无征兆地猛地一窜!颜色骤然从橘黄变成了刺目的赤红!仿佛炉膛内被投入了无形的助燃剂!

“噼啪!” 火焰发出爆鸣!

紧接着,一股极其狂暴、混乱、带着硫磺焦糊味的灼热气息,猛地从炉膛内爆发出来!这股气息…赫然与昨夜谢照临体内引爆的赤阳丹药力残余极其相似!

是那些残留在焦木上的混乱能量!被炉火彻底引燃了!

“不好!” 苏衔月瞬间惊醒,头皮发麻!

但己经太迟了!

轰!!!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在狭小的炉膛内炸开!

整个破旧丹炉如同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剧烈地、高频地震颤起来!布满裂纹的炉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炉盖被狂暴的气流猛地顶起,“哐当”一声巨响撞在穹顶垂下的冰棱上,又弹飞出去!

赤红色的、混杂着灰紫色粉末和混乱能量流光的火焰,如同失控的火龙,猛地从炉口喷薄而出!带着焚毁一切的高温和刺鼻的硫磺焦糊味,首冲殿顶!瞬间燎着了穹顶垂挂的几根冰棱!

“滋啦——!” 冰棱在高温下飞速融化,冰水如同瀑布般浇落,与火焰接触,爆发出更浓烈的白烟和刺耳的声响!

失控了!彻底失控了!

狂暴的火焰不仅没有被浇灭,反而在混乱能量和冰水蒸气的助长下,如同被激怒的凶兽,更加疯狂地扭动、膨胀!赤红的火舌舔舐着冰冷的殿壁和地面,所过之处,冰层飞速融化,留下焦黑的痕迹和蒸腾的水汽!浓烟滚滚,瞬间弥漫了小半个冰殿!

“咳咳咳!” 苏衔月被浓烟呛得涕泪横流,眼睛刺痛!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几乎要将她烤焦!失控的火焰距离她只有咫尺之遥!

逃!快逃!

求生的本能驱使她向后爬!但右臂的冰封和左手的灼伤让她动作迟缓!狂暴的火焰卷着浓烟,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向她猛扑过来!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炽热!

就在这千钧一发、苏衔月即将被失控丹火吞噬的瞬间——

一个名字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带着哭腔和不顾一切的疯狂,从她满是烟灰和血污的口中嘶喊而出:

“师尊——!!救命啊——!!!”

声音尖利凄惨,带着孩童般的无助和恐惧,穿透了火焰的爆鸣和浓烟的遮蔽,狠狠砸向殿柱下那片冰屑血污的沉寂!

“炉子炸了!您再不出手!您唯一的徒弟就要被烤成小兔子了——!!!”

话音未落!

异变骤起!

殿柱下,那个蜷缩在冰屑血污中、如同死去般沉寂的枯槁身影,在苏衔月那声凄厉的“师尊”呼喊落下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冰冷精纯到极致的寒意波动,毫无征兆地、如同沉眠冰洋深处的一缕涟漪,骤然以他为中心荡漾开来!

并非苏醒,更非主动出手!而是…**某种铭刻在身体最深处、对“火焰”与“混乱”本能的应激反应!

只见谢照临那散落在冰血中的墨色长睫,极其轻微地、如同蝶翼振翅般,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那只无力垂落在身侧、布满蛛网状血色冰裂纹路的枯瘦左手,一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极其轻微地、无意识地勾动了一下!

就在他指尖勾动的刹那——

“咻!咻咻咻——!”

数点微不可察的、纯净到没有任何杂质的冰蓝色光点,如同受到无形召唤的萤火虫,瞬间从他身体周围的寒气中凝聚、析出!速度快如闪电!

这些冰蓝光点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精准无比地射向那失控咆哮的赤红火焰中心——那剧烈震颤、即将彻底炸裂的破旧丹炉!

噗噗噗——!

细微的、如同冰晶投入火堆的声响密集响起!

就在冰蓝光点没入狂暴火焰和混乱能量核心的瞬间——

奇迹发生了!

那如同怒龙般咆哮翻腾的赤红火焰,如同被瞬间冻结了时间!狂暴的扩张势头猛地一滞!

紧接着,一层薄如蝉翼、却晶莹剔透、散发着绝对零度寒意的幽蓝色冰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丹炉内部、从火焰的核心,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冰晶所过之处,狂暴的火焰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凶兽,发出“滋滋”的哀鸣,赤红的火光飞速黯淡、凝固!混乱的能量流光被强行冻结、封印!翻腾的浓烟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按下,瞬间平息!

不到两个呼吸!

那即将吞噬一切的狂暴丹火和混乱能量,连同那剧烈震颤的破旧丹炉,被一层完美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剔透冰晶,彻底包裹、冻结!

火焰凝固在喷发的姿态,浓烟冻结在翻滚的瞬间,如同时间静止的艺术品!狂暴与混乱被极致冰冷的死寂彻底取代!只有冰晶内部封冻的赤红与混乱流光,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惊险。

整个冰殿,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冰晶封印的丹炉散发着幽幽蓝光,以及角落里,苏衔月劫后余生、如同破风箱般剧烈而狼狈的喘息声。

她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脸上被烟熏得漆黑,只余一双瞪得滚圆、布满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眼睛,死死盯着那被瞬间冰封的丹炉,又猛地转向殿柱下那个依旧无声无息、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的身影。

成功了?那个怪物…真的…“出手”了?因为…那一声“师尊”?

巨大的惊愕过后,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更加疯狂的念头,如同野火般在她心中轰然燃起!她甚至顾不上左手的灼痛和被烟呛得生疼的喉咙,连滚带爬地扑向殿柱下!

“师尊!师尊您醒了?!” 她扑到谢照临身前,却不敢真的触碰,保持着一步的距离,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一种刻意夸张的、如同稚童般的惊喜与崇拜,“我就知道!师尊您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徒儿这点微末伎俩炸个炉子,哪能瞒得过您的法眼!”

她看着谢照临那张惨白死寂、毫无反应的脸,墨发依旧遮面,呼吸微弱得如同没有。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发挥”。

“师尊!您刚才那招太厉害了!简首是神乎其技!挥挥手就把那孽火给冻住了!” 苏衔月手舞足蹈(仅限左手),唾沫横飞,脸上黑灰混着泪痕,显得滑稽又可怜,“您看!您看这炉子!冻得多漂亮!这冰晶!这光泽!这绝对是大神通啊!”

她指着远处被冰封的丹炉,仿佛在展示什么稀世珍宝。

“师尊!您收下徒儿吧!” 她猛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冰屑血污中,动作大得牵动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但声音却更加凄婉哀切,带着浓重的哭腔,“徒儿知道错了!徒儿不该胡乱炼丹惊扰您清修!但徒儿也是没法子啊!徒儿快饿死了!这孤峰绝地,除了您,徒儿还能指望谁啊!”

你就收我做徒弟嘛!……好不好嘛

她抬起头,一双被烟熏得通红的眼睛,泪汪汪地(一半是呛的,一半是挤的)看着谢照临,里面充满了“孺慕”和“哀求”。

“您看!这炉火炸得多旺!这分明是感应到您这位未来师尊在此,激动得难以自持啊!” 她指着那被冰封的、依旧保持着喷发姿态的火焰,强行扭曲逻辑,说得煞有介事,“这就是天意!天意让徒儿在此遇见您!天意让您出手救了徒儿!您就是徒儿的再生父母!命中注定的师尊啊!”

她越说越激动,甚至试图伸出那只焦黑的左手,想去抓谢照临破败袍服的衣角,但在距离一寸时又猛地缩回,仿佛怕亵渎了神明,只留下一个更加可怜巴巴的眼神。

“师尊…求求您了…收下徒儿吧…” 声音嗲声嗲气的, 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徒儿会听话的…会努力学本事的…会好好孝敬您的…给您养老送终…哦不!是侍奉您千秋万代!您就发发慈悲,给条活路吧…”

她跪在那里,小小的身体在冰冷的寒气中微微发抖(这次是真的冷加怕),脸上黑一道白一道,额发被汗水(冰水)和烟灰黏在额角,右臂依旧被幽蓝坚冰封印,左臂焦黑,整个人狼狈凄惨到了极点,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那张毫无生气的脸,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冰殿内,死寂重新弥漫。只有少女带着哭腔的哀求余音,在冰冷的空气中缓缓飘散,混合着丹炉冰封处传来的、细微的冰晶凝结声,以及寒潭死水那如同叹息般的“咕嘟”声。

时间仿佛凝固。

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苏衔月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以为这次拙劣的表演再次失败之时——

谢照临那散落在冰血污渍中的墨色长睫,极其极其轻微地,再次颤动了一下。

这一次,比之前更加清晰。

紧接着,那苍白得毫无血色、紧抿的薄唇,似乎也极其轻微地、难以察觉地抿动了一下。

一个嘶哑、破碎、仿佛两块粗糙冰片相互摩擦、微弱到几乎被空气吞噬的声音,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荒谬感,艰难地、一字一顿地,从那毫无血色的唇间挤了出来:

“…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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