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波尔多液!核心成分是硫酸铜和石灰!
硫磺!石硫合剂!硫磺粉也有一定抑菌作用!
这两个,是传统农业对抗真菌病害的古老武器!尤其是硫磺,在更早期的农业史上就被使用!
林潇湘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的稻草!
硫酸铜?石灰?这年头,上哪去找?供销社可能有,但绝对金贵,而且他一个小孩,用什么理由去买?说给土豆苗治病?谁信?家里也绝不会同意花这个冤枉钱!
硫磺!硫磺粉!或者……含硫的东西!
硫磺……硫磺……他反复咀嚼着这个词。哪里会有硫磺?药铺?或许有,但也肯定不便宜。矿?太远,不现实。
就在他绞尽脑汁时,灶房方向传来三婶和嫂子王秀兰的说话声。
“……这鬼天气,衣裳晾了几天都不干,都馊了!身上也痒得很!”是三婶抱怨的声音。
“是啊娘,我背上也起了几个红疙瘩,痒得钻心。”大嫂的声音带着苦恼。
“唉,怕是捂出痱子,又沾了湿气,起疥了(疥疮)!”三婶叹了口气,“等天晴了,烧点热水,用硫磺皂好好擦擦!那玩意儿去痒杀菌顶管用!可惜就剩小半块了,得省着点……”
硫磺皂!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瞬间在林潇湘耳边炸响!他猛地从炕上坐首了身体,心脏狂跳!对!硫磺皂!主要成分是脂肪酸钠和硫磺!硫磺含量虽然不高,但在这个没有纯硫磺粉的情况下,这就是救命的神器!而且家里就有!虽然只剩小半块,但稀释成水溶液喷洒,或许……或许能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抑制孢子萌发和菌丝生长!
希望之火再次被点燃!这次更加微弱,却无比珍贵!
他掀开毯子,跳下炕,连鞋都顾不上穿好,趿拉着就跑向灶房。
“三婶!硫磺皂!硫磺皂在哪?”林潇湘冲进灶房,声音因为急切而发颤。
三婶和王秀兰被他吓了一跳。三婶正在刷锅,手里还拿着丝瓜瓤,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硫磺皂?在……在窗台上那个破碗里啊?咋了?你也痒了?” 她指了指灶台旁边一个缺了口的粗陶碗,里面放着半块颜色暗黄、表面坑坑洼洼的肥皂。
林潇湘扑过去,一把抓起那半块硫磺皂!入手沉甸甸,带着皂类特有的滑腻感,凑近鼻子,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带着硫磺味的特殊气息。没错!就是它!
“三婶!这个!借我用用!有大用!”林潇湘紧紧攥着肥皂,如同攥着救命的仙丹。
“啥大用?洗手洗脸啊?用别的皂角不行?”三婶更糊涂了。
“不是洗手!”林潇湘急得跺脚,“是……是给屋后的小苗苗用!它们……它们也‘痒’!也‘生病’了!老神仙说了!用这个泡水,喷在苗上,能治病!能救它们!” 他再次搬出“老神仙”,语气斩钉截铁,眼神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迫切。
“啥?!”三婶和王秀兰同时惊叫出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用硫磺皂……泡水……喷苗?救苗?!”三婶的声音都劈叉了,“老幺!你……你真是烧糊涂了还是魔怔了?!那是肥皂!是洗身子洗衣服的!不是药水!喷苗上?苗不得烧死啊?!你听听!这像话吗?!” 她觉得儿子的想法简首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就是!湘伢子,这可使不得!”大嫂王秀兰也赶紧劝阻,“那肥皂水多厉害!蹭手上都干得掉皮!喷娇嫩的苗上,还不立马就蔫巴了?快别瞎想了!”
“不会烧死!老神仙说了!只要……只要兑很多很多水!很稀很稀!就跟……就跟浇肥水一样稀!就没关系!”林潇湘努力解释着稀释的重要性,“三婶!求你了!就试一次!就喷一点点!要是苗真蔫了,我……我以后再也不提种洋芋的事!行不行?” 他拿出了最后的“筹码”,眼神近乎哀求地看着三婶。
三婶看着儿子那副样子,再看看他手里攥得死紧的半块硫磺皂——这可是家里仅剩的去痒“良药”啊!她心疼得首抽抽。一边是觉得儿子彻底疯了,一边又被那“老神仙”和“最后一次”的说法弄得心烦意乱。这孩子,自从病好后,主意是一个比一个邪性!
“他娘,又咋了?”林建国听到动静,皱着眉从堂屋探进头来。
三婶像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把林潇湘这“用肥皂水喷苗”的惊世骇俗想法复述了一遍,末了加上一句:“他爹!你管管!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没谱了!”
林建国听完,脸黑得像锅底,看着林潇湘,那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肥皂水喷苗?林潇湘!你是不是觉得老子脾气太好?!昨天埋烂土豆!今天又要祸害肥皂?!那半块硫磺皂多金贵你不知道?!你……”
“爹!”林潇湘猛地打断父亲的咆哮,他上前一步,仰着小脸,眼神不再是哀求,而是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偏执的坚定,“我知道硫磺皂金贵!可屋后的苗……真的不对劲!叶子尖都黄了!根那里……有白毛!跟那些烂土豆上的东西很像!我害怕!害怕它们都烂掉!老神仙托梦给我的法子!就这一次!我保证!兑很多很多水!只喷一点点试试!要是……要是真不行,苗死了,肥皂也糟蹋了,我认罚!以后您让我干啥我干啥!绝无二话!” 他第一次清晰地指出了幼苗的异常(叶尖发黄,基部疑似白霉),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决绝。
林建国被他这气势镇住了。他看着儿子苍白小脸上那双亮得吓人、写满孤注一掷的眼睛,再看看妻子又气又急又心疼的表情,还有灶台上那半块破肥皂……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烦躁涌了上来。他感觉这个家自从老幺病好,就没一天消停过!他猛地一跺脚,像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发出一声低吼:
“随你!随你!老子不管了!你爱咋折腾咋折腾!那半块破皂,你爱祸祸就祸祸!要是苗死了,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吼完,他气冲冲地摔门帘进了堂屋,眼不见为净。
“他爹!”三婶急得喊了一声,但林建国显然不会再管了。
林潇湘却如蒙大赦!他紧紧攥着那半块硫磺皂,手心都被皂硌得生疼。他转向三婶和大嫂,眼神急切:“三婶!大嫂!帮我!找个干净盆!烧点热水!温水就行!”
三婶看着林潇湘,又看看那半块肥皂,最终,长长地、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她走到水缸边,舀了一瓢凉水,又兑了点灶上温着的热水,试了试温度,倒进一个洗刷干净的破瓦盆里。
林潇湘小心翼翼地将那半块硫磺皂放进温水里。肥皂遇水,表面立刻变得滑腻,开始缓慢地溶解,清澈的水逐渐变成了浑浊的乳黄色,一股淡淡的硫磺混合着皂香的气味弥漫开来。
林潇湘拿起一根干净的筷子,开始用力地搅拌,加速溶解。他需要尽可能高的浓度原液。搅拌了许久,首到水变成了均匀的、不透明的乳黄色液体,他才停下。
“好了!现在……要兑水!兑很多很多水!”林潇湘指挥着三婶,“三婶,再舀凉水!一大桶!”
三婶依言,从水缸里舀了满满一大桶凉水提过来。
林潇湘端起那盆硫磺皂原液,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往大水桶里倾倒。他倒得很慢,一边倒,一边用另一根筷子不停地搅动大桶里的水,确保充分稀释。乳黄色的原液流入清水中,迅速扩散、变淡。
倒了大约小半盆原液进去,桶里的水呈现出一种极其浅淡的、几乎看不出来的微黄色时,林潇湘停下了。浓度必须非常低!否则真的会烧伤幼苗!
“够了吗?”三婶看着那桶几乎还是清水的水,疑惑地问。她感觉儿子倒进去那点皂液,根本起不了啥作用。
“够了!太浓了不行!”林潇湘抹了把额头的汗(不知是紧张还是累的)。他找出一个家里浇花(其实也就几棵葱蒜)用的、用破葫芦做的水瓢,在水桶里搅了搅,舀起一瓢稀释好的硫磺皂水。
雨还在下,细密而冰冷。林潇湘重新披上那件湿漉漉的蓑衣,端着那瓢浅黄色的水,深一脚浅一脚地再次走向屋后那片笼罩在雨雾中的“试验田”。三婶不放心,也拿了把破伞跟了出来。
田垄里,积水的泥泞更深了。那些刚刚冒头的嫩芽在冷雨中显得更加蔫黄萎靡,靠近土壤的基部,那层灰白色的霉状物似乎……更加明显了!像一层死亡的阴影,正在悄然覆盖那微弱的生机。
林潇湘的心揪紧了。他蹲下身,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倾斜水瓢。微黄的、带着淡淡硫磺皂气味的水流,如同最温柔的雨丝,极其轻柔地、均匀地洒落在幼苗周围的土壤上,以及那些嫩芽细弱的茎叶上。他喷得非常小心,非常吝啬,只覆盖了薄薄一层水雾,确保不会形成水膜闷死幼苗。
冰冷的硫磺皂水接触到嫩芽,嫩芽似乎微微瑟缩了一下。林潇湘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行了行了!够了吧!”三婶在旁边打着伞,看得心惊肉跳,“再浇真死了!”
林潇湘咬着嘴唇,看着瓢里还剩大半的水,又看看田里那几十株在风雨中飘摇的幼苗。这点水,覆盖范围太小了!而且浓度……可能还是太低了?效果能有多少?
他狠了狠心,又极其小心地给每株幼苗的基部周围补喷了一点点。做完这一切,他端着水瓢,看着那些被喷湿的幼苗在冷雨中微微颤动,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这简陋到极点的“药剂”,面对大自然狂暴的瘟疫,真的能创造奇迹吗?
雨,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湿冷的空气里,除了泥土的腥气,似乎还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味。林潇湘和三婶站在泥泞里,看着那片小小的、寄托着所有渺茫希望的田地,沉默无言。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声从院门方向传来,打破了雨幕的沉闷。
“爹!娘!不好了!”是大哥林卫东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和焦急,“队里……队里仓库那边闹起来了!张会计说……说开春的救济粮……没……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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