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瞬间失控!绝望和愤怒如同野火,瞬间点燃了林家父子压抑己久的血气!眼看一场飞蛾扑火般的悲剧就要发生!
“都住手!”
一声嘶哑却异常尖利的童音,如同冰锥般刺破了混乱的空气!
林潇湘猛地站了起来!小小的身躯因为激动和用力而微微颤抖!他手里还端着那个喝了一半的糊糊碗,碗里的稀汤因为他剧烈的动作而泼洒出来,溅在他破旧的棉裤上。但他毫不在意!他站在田埂上,迎着父亲和哥哥们喷火的目光,小小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燃烧的、超越年龄的冰冷决绝!
“拼?!拿什么拼?!拿顶门杠拼子弹吗?!”林潇湘的声音因为用力而劈叉变调,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爹!大哥!二哥!你们死了!家里剩下的人怎么办?!三婶!大嫂!小花!她们靠谁活?!”
这话如同最残酷的冰水,狠狠浇在林建国父子三人沸腾的热血上!林建国前冲的势头猛地顿住,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儿子,胸膛剧烈起伏,手中的顶门杠微微颤抖。
林卫东和林卫民也僵在原地,看着母亲、嫂子和饿得首哭的小妹,眼中的疯狂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深深的痛苦和无力。
“那……那你说咋办?!眼睁睁看着他们抢走种子粮?!看着王支书被抓?!”林建国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走投无路的悲愤。
“粮!他们想要粮!我们就给他们粮!”林潇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他猛地抬手,指向屋后那片在双重病害威胁下、依旧顽强存活着几十株幼苗的试验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片小小的绿色上!空气仿佛凝固了!
“给他们粮?”林建国愣住了,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脸上的肌肉扭曲着,“屁!那点苗!离结洋芋还早着呢!拿什么给?!”
“不是现在的粮!是秋天的粮!”林潇湘的目光如同燃烧的星辰,扫过父亲、哥哥们,最后落在瘫倒在地、满眼惊恐绝望的老孙头身上,“王支书说过!这是火种!是两个村的希望!他们抢走仓库里那点瘪谷子,吃完了,还是饿死!但留着这些苗!只要它们能活到秋天!结出新的洋芋!我们就有真正的活路!就能种出更多的粮!救活更多的人!”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逻辑和蛊惑力:“王支书为什么拼死拦着征粮队?就是为了保住这最后的火种!为了给两个村留下生的希望!我们现在冲出去拼命,除了多死几个人,毁了这火种,还有什么用?!”
“那我们……我们就这样看着?”林卫民不甘心地吼道,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不!”林潇湘斩钉截铁,他猛地蹲下身,从田垄边缘抓起一把还带着湿气的、混合着草木灰的泥土,高高举起!那泥土在他小小的手掌中,如同承载着千钧重担!
“守!”他的声音如同金石交击,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们守在这里!守好这些苗!守好这火种!这才是对王支书最大的支持!这才是我们唯一能做的、真正有用的事情!”
“只要苗在!火种就在!希望就在!”
“王伯伯在打谷场拖住征粮队!就是在给我们争取时间!争取让这些苗活下去的时间!”
他小小的身躯挺得笔首,站在泥泞的田埂上,手中高举着那把混合着草木灰和希望的泥土。晨光吝啬地落在他身上,为他瘦削的轮廓镀上了一层微弱的、却异常坚定的金边。那双深陷的眼窝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光芒,明亮、灼热、刺破绝望的黑暗!
林建国死死地盯着儿子,看着他高举的泥土,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火焰。胸膛里翻涌的暴怒和疯狂,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压制下去。他手中的顶门杠,沉重地垂落下来,砸在泥地上,发出闷响。他佝偻着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愤怒、不甘、屈辱……最终,都化为了一声沉重到极点的、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叹息。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身,不再看村口的方向,而是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向屋后那片小小的试验田。他走到田边,蹲下身,捡起被林卫民丢下的锄头,沉默地、一下一下,开始修补昨夜被赵癞子踩塌的垄沟边缘。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坚定。
林卫东和林卫民看着父亲的背影,又看看站在田埂上、如同小小旗帜般的弟弟。兄弟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东西。林卫民狠狠抹了把脸,丢下锄头(之前拿着的),转身跑向灶房角落,拿起那个破葫芦瓢,又去找水桶。林卫东则默默走到田边,拿起铁锹,跟着父亲一起,沉默地加固着田垄。
三婶看着这一幕,眼泪再次无声地涌出。她没再说话,只是将怀里的小花交给王秀兰,然后默默地走到林潇湘身边,蹲下身,用她粗糙的手指,极其小心地清理着一株幼苗叶片上的泥点。
老孙头瘫在地上,看着林家父子这无声的行动,看着那个站在田埂上、如同定海神针般的小小身影,浑浊的老眼里,那死灰般的绝望深处,似乎也重新燃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火苗。
林潇湘放下高举的手臂,手里那把沉甸甸的泥土滑落。他重新蹲下来,目光再次投向那株布满同心轮纹和墨绿霉层的早疫病苗。绝望依旧存在,压力依旧如山。但这一次,他的眼神里不再只有冰冷和疲惫。
他拿起那个破葫芦瓢,里面是仅剩的一点浑浊药渣。他走到水缸边,舀了半瓢清水,用力地摇晃、搅拌。然后,他端着这稀释得几乎看不出颜色的药水,走到那株病苗前。
没有材料了。硫磺皂没了,辣椒没了,石灰也所剩无几。他只剩下这最后的、聊胜于无的草木灰水。
他蹲下身,用一根细小的树枝,极其小心地、一点点刮掉病叶上那些浓密的墨绿色霉层。动作轻柔,如同在剥离死亡的鳞片。刮掉一层,他就用瓢里那几乎清水的药水,极其吝啬地滴上一滴。然后,再小心翼翼地从田垄上收集起一点点未被污染的草木灰,如同撒盐般,极其均匀、极其薄地覆盖在刚刚清理过的病斑上。
做完这一切,他看着那株依旧被枯死轮纹缠绕、却暂时摆脱了厚厚霉层覆盖的幼苗,如同看着一个在死亡线上挣扎的重伤员。他不知道这简陋到极致的手段能否奏效。他不知道这双重病害的夹击下,这最后的火种还能燃烧多久。
就在这时,村口方向,隐隐传来一阵骚动!似乎是人群的呼喊声,还有几声尖锐的哨音!打谷场那边的对峙,显然升级了!
林潇湘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强迫自己不去听,不去想。他紧紧攥着手里空了的瓢,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田里那些在晨风中微微颤抖、顽强挺立的绿色幼苗。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堂屋那扇紧闭的门板上。
门板后面,似乎……传来了极其细微的、压抑的啜泣声?
是大嫂?还是……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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