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布巾带着刺骨的寒意,粗暴地擦拭着沈灼华脸上的血污。每一次摩擦都像砂纸刮过皮肤,带来火辣辣的痛楚。她(灼华主导)被安置在沈府一处偏僻厢房的硬板床上,身下是粗硬的被褥,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熏香也无法掩盖的灰尘和陈腐气息。
右肩的伤口在马车翻滚和竹林搏杀中彻底撕裂,此刻被王府医女用白布草草包扎着,殷红的血渍正从布层下缓缓洇开,带来一阵阵钻心的钝痛。锁心丹的药力如同附骨之蛆,混合着吸入的少量迷魂烟,让她的意识沉浮在粘稠的泥沼之中。每一次试图集中精神,都如同搬动千斤巨石,沉重而徒劳。身体虚弱得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异常艰难,喉咙里像是堵着滚烫的砂砾,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妈的…这锁心丹…毒烟…还有这破伤…】凌薇的意念在识海深处挣扎,声音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困兽,充满了虚弱、愤怒和前所未有的焦躁。她的力量被药物和伤势双重压制,如同被锁链层层缠绕,每一次冲击都带来灵魂撕裂般的剧痛。【那煞神…他故意的…他就是要把我们变成废人…】
沈灼华无力反驳。萧珩将她送回沈府,与其说是“省亲”,不如说是将她作为一块沾血的诱饵,赤裸裸地丢进了鲨鱼池。而她现在,连挣扎的力气都快要耗尽。窗外的天光透过蒙尘的窗纸,吝啬地洒下几缕惨淡的灰白。沈府内死寂得可怕,仿佛暴风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宁静。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缓慢而沉重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
就在这时,厢房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被猛地推开!
沈正荣阴沉着脸,如同裹挟着雷暴的乌云,大步走了进来。他身上还穿着官服,显然是刚从衙门匆匆赶回。往日里道貌岸然的儒雅荡然无存,只剩下被逼到绝境的狼狈和刻骨的怨毒。他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瞬间钉在床榻上虚弱不堪的沈灼华身上,那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
“孽障!”沈正荣的咆哮如同炸雷,瞬间打破了厢房的死寂,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看看你做的好事!攀上高枝了?成了靖王妃了?就敢如此祸害家门?!清月重伤昏迷!赵家反目!陛下震怒!御史弹劾的奏章雪片一样飞到御前!沈家百年清誉!我沈正荣半生经营!都要毁在你这个不祥的孽障手里了!”他几步冲到床前,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沈灼华,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她的脸上。
巨大的声浪和扑面而来的恶意,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沈灼华本就濒临崩溃的神经上!锁心丹的麻痹感被这强烈的刺激强行撕开一道缝隙,巨大的恐惧和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她淹没!她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混合着脸上的血污,狼狈不堪。
“父…父亲…不是…不是我…”她试图辩解,声音却嘶哑微弱,如同蚊蚋。
“闭嘴!”沈正荣厉声打断,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毒液,“不是你?!不是你勾结靖王,故意坠崖假死,攀附权贵?!不是你心怀怨毒,在花轿中私藏毒盏,构陷亲妹?!不是你将那些见不得光的污糟事捅到靖王面前,引来这泼天大祸?!”他越说越激动,胸膛剧烈起伏,猛地从袖中掏出一物,狠狠摔在沈灼华盖着的薄被上!
那是一块沾着暗褐色干涸污渍的粗布碎片!正是沈灼华当初藏在袖中、作为毒杀证据、后来被凌薇用来嫁祸沈府的那块毒布!
“这毒盏残渣!在你坠崖后,被人‘好心’地送到了为父的书房!还附赠了一封‘问候’信!若非如此,赵家怎会疑心我沈家泄露秘密?清月怎会遭那赵奕毒手?!你这孽障!心如蛇蝎!其心可诛!”沈正荣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诅咒。
看着那块熟悉的毒布,沈灼华如遭雷击!巨大的冤屈和愤怒如同岩浆般在胸中翻涌!她藏下毒布是为了复仇!是为了有朝一日亲手将罪证钉在仇人脸上!却被萧珩利用,成了刺向沈家、激化矛盾的毒匕!而现在,这柄毒匕的刀柄,正被她的亲生父亲死死攥住,狠狠捅向她自己!
“不…不是…”她徒劳地摇着头,泪水汹涌,试图解释这其中的曲折和萧珩的算计。
“不是什么?!”沈正荣猛地俯身,那张因愤怒而扭曲变形的脸几乎要贴到沈灼华的脸上,浓重的酒气和怨毒的气息扑面而来,“你这祸胎!自你出生便克死你娘!如今又克得你妹妹重伤垂死!克得我沈家大祸临头!你就是个不祥的妖孽!就该随你娘一起埋在地底!”恶毒的诅咒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沈灼华的心脏!
“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从沈灼华喉咙里爆发出来!那不是属于她的惊惶哭泣,而是凌薇被这极致恶毒的污蔑和冤屈彻底点燃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狂暴怒火!锁心丹的压制在这滔天的恨意和灵魂剧痛下,被强行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沈灼华(凌薇强行主导)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猛地拽起!她不顾右肩伤口撕裂的剧痛,双目赤红,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凶兽,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沈正荣,那眼神里的凶狠和怨毒,让沈正荣这个宦海沉浮多年的老狐狸都心头一悸!
“老匹夫!你放屁!”一个陌生的、嘶哑尖利的、充满了市井俚语和狂暴戾气的嗓音,从沈灼华口中咆哮而出!“沈清月那朵白莲花是自己作死!赵奕那条疯狗是你自己招来的!毒杀嫡女!勾结北狄!哪一桩不是你们这群披着人皮的畜生干的?!现在屎盆子扣我头上?我告诉你!那毒盏是赵奕亲手放的!那毒布是我从轿子里抠出来的铁证!沈清月给赵奕的定情珍珠就刻着情诗!北狄的令牌和地图就在赵奕手里!你们沈家赵家!有一个算一个!都该千刀万剐!下十八层地狱!”凌薇操控着沈灼华的身体,如同连珠炮般将一桩桩血淋淋的真相和诅咒狠狠砸向沈正荣!
这突如其来的、判若两人的转变和那如同泼妇骂街般凶狠首白的指控,让沈正荣彻底懵了!他惊骇地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魔、眼神凶狠如厉鬼的女儿,一时间竟忘了反应!那些被刻意掩盖的、血淋淋的秘密,就这样被赤裸裸地、用最粗鄙的语言撕开,暴露在空气中!
“你…你…”沈正荣指着她,手指颤抖,脸色由铁青转为煞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震惊和被戳穿秘密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我什么我?!”沈灼华(凌薇)猛地抬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指向门外,“证据?!证据就在靖王手里!就在皇帝面前!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畜生!等着抄家灭族吧!我沈灼华就是做鬼!也要看着你们一个个被拖去菜市口!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和滔天的恨意!
吼完这最后一句,强行冲破压制的反噬和锁心丹的毒性如同海啸般反扑回来!凌薇的意念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瞬间被压回识海深处!沈灼华本体意识也被巨大的疲惫和痛苦淹没,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猛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回硬板床上!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只有唇角溢出的一缕暗红血丝,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爆发。
厢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沈正荣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立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被戳穿秘密的恐惧,以及一丝…彻底毁灭的疯狂!沈灼华刚才那疯狂而精准的指控,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完了…全完了…这个孽障…她什么都知道!她竟然敢说出来!靖王…皇帝…证据…
一股冰冷的绝望和玉石俱焚的戾气,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猛地看向床上昏死过去的沈灼华,眼中爆射出刻骨的怨毒和杀机!
不能留!这个祸胎!必须立刻除掉!在她开口说出更多之前!
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却无比决绝地探向了自己的腰间——那里,藏着一把贴身携带的、淬了剧毒的短匕!
就在这时!
“砰——!”
厢房那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一股沛然巨力猛地从外面轰开!碎裂的木屑如同暴雨般激射!
一道颀长挺拔的玄色身影,如同撕裂阴霾的寒铁,带着一身凛冽的杀气,踏着满地的木屑,一步跨入!
是萧珩!
他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巧!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扫过房内景象——床上昏死过去、唇角带血的沈灼华,僵立在床边、脸色惨白、手还僵在腰间的沈正荣,以及…地上那块刺眼的、沾着毒渍的粗布碎片!
萧珩的眼底,瞬间凝结起万载不化的寒冰!一股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狭小的厢房!
“沈尚书,”萧珩的声音低沉平缓,却如同地狱传来的丧钟,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压,狠狠砸在沈正荣摇摇欲坠的心房上,“看来本王来得…正是时候?”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沈正荣那只僵在腰间、意图不轨的手上,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毫无温度的弧度。
沈正荣如同被毒蛇盯住的青蛙,浑身血液瞬间冻结!那只探向匕首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剩下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http://www.isfxs.com/book/GCICCF-13.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isf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