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婆的手在发抖。
她攥着那本泛黄的账本,指节泛白,像要把纸页捏碎。林亦可注意到她袖口沾着新鲜的泥土——和老井青石板下的新翻痕迹,颜色一模一样。
"阿婆,您什么时候去过老井?"严颂的声音很轻,像怕惊碎了什么。
王阿婆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渗着泪:"1960年,我男人饿死的那天。我抱着小芽去井边讨水,看见青石板缝里冒绿芽——和现在守春树下的续春花,一个色。"
林亦可想起技术科报告:老井1960年因水位下降干涸过,当时有工人下去清淤,挖到过半块青石板。而王阿婆说的"绿芽",和他们在井底发现的续春花种子,发芽时间完全吻合。
"您...认识陈素琴?"苏晚递过杯热水,"账本里夹着她的照片。"
王阿婆接过照片,指尖抚过陈素琴的脸:"1947年冬天,她被带走前,在我家灶房藏了个铁盒。说'要是春芽来了,就告诉她,花要种在人心上'。"她抬头看向林亦可,"我等了七十西年,终于等到这一天。"
深夜的守春园,林亦可蹲在老井边。
井底的青石板被完全掀开,露出下面的水泥层。她用铁锹敲了敲,声音空洞——下面竟还有个暗格。严颂递来探照灯,光束扫过暗格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里面躺着个玻璃罐,罐口封着蜡,蜡上盖着枚樱花胸针——和陈素琴遗物里的那十二枚同款。
"这是..."林亦可的声音发颤。
"1960年我男人挖到的。"王阿婆站在身后,"他说罐子里装着'比命还金贵的东西',让我交给春芽。"
林亦可戴上手套,轻轻撬开蜡封。玻璃罐里装的不是名单,是十二粒续春种子,每粒都裹着薄纸,纸上写着年份:1948、1952、1957...一首到2023年。最上面那粒的纸上,写着"小芽"二字。
"原来王阿婆这些年..."苏晚的声音哽咽。
"我在等。"王阿婆摸了摸小芽的头,"等春芽长大,等她能懂这些种子的重量。"
小芽突然拽林亦可的衣角,指着窗外:"姐姐,花要睡了!"
众人抬头。守春树的枝桠间,第十三朵续春花正在闭合花瓣,像在和月亮道晚安。花瓣落下的瞬间,林亦可看见背面用铅笔写着行小字——是小芽的笔迹:"姐姐,明天我要去种新的花。"
次日清晨,守春园来了群穿红马甲的人。
为首的是社区主任,手里举着张公告:"接到上级通知,守春园要改造成文化广场,下周开始动工!"
林亦可的手攥紧了玻璃罐。她想起王阿婆昨晚说的话:"名单不在罐子里,在每个种过花的人心里。"而此刻,小芽正蹲在花池边,把最后十二粒种子埋进新翻的土里。
"我们要阻止吗?"严颂问。
"不。"林亦可望着小芽的背影,"我们要让春天换个地方开。"
下午三点,守春园的老槐树下。
林亦可把玻璃罐交给小芽:"这些种子,你要种在每一个需要春天的地方。"小女孩用力点头,银锁在阳光下闪着光。
严颂从背包里掏出个木牌,和之前找到的那半块拼成完整的"延安":"我去联系文物局,把老槐树的故事写进档案。"
苏晚摸出陈素琴的日记本:"我要去学校讲课,告诉孩子们守春人的故事。"
王阿婆突然拽住林亦可的手,往她手里塞了颗种子:"这是1947年陈素琴藏的,要种在最硬的土里。"
一周后,守春园的推土机停下时,林亦可正蹲在新翻的土坑前。
小芽把十二粒种子撒进坑里,泥土覆盖的瞬间,她突然说:"姐姐,我知道春天是什么了。"
"是什么?"
"是陈素琴奶奶的种子,是你们的血,是我的手——是我们一起弯腰的样子。"
风突然大了些。续春花瓣簌簌落下,落在他们脚边。林亦可捡起一片,发现背面用铅笔写着行小字——是小芽的笔迹:"姐姐,春天在等下一个种它的人。"
远处传来推土机的轰鸣。林亦可望着新翻的土坑,望着小芽亮晶晶的眼睛,突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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