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暗潮涌动,夜访宗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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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暗潮涌动,夜访宗正

 

奉天殿飞檐之上,乌鸦那凄厉的啼声,仍在半空盘旋回荡,而徐辉祖那袭绯色朝服,己然没入端门之后的沉沉阴影之中。

朱五六伫立在汉白玉阶上,凝望着那抹色彩渐行渐远,袖中的手指下意识地着腕间的红绳——这红绳乃马皇后亲手所编,绳结里还藏着半粒朱雄英儿时玩耍的桃核,承载着往昔珍贵的回忆。

“太上王。”纪远山的飞鱼服补子在风中肆意翻卷,腰间绣春刀的铜环轻轻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徐国公己出午门,正往魏国公府而去,同行的还有成安伯与武定侯两位大人。”

朱五六微微垂眸,只见自己靴底不经意间碾过两片银杏叶,叶片瞬间碎成金箔般的碎屑。

他回想起方才徐辉祖转身之际,袖中密折所露出的“太上王”三字,墨迹犹新,显然是今早刚刚书写。“去挑选二十个精壮校尉,分成三班,轮流在魏国公府后巷值守。”他的声音低沉,却透着如冰般的寒意,“切不可打草惊蛇,只需记清进出之人,以及他们交谈的内容。”

纪远山右手紧紧按住刀柄,盔甲鳞片在日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卑职这就去办。”

朱五六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停下脚步。

文渊阁的青砖地面在脚下无尽延伸,他伸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这是他调取“百科全书”前的习惯性动作。

刹那间,无数数据流在眼前汹涌浮现,“权力博弈模型”的蓝色光网于脑海中徐徐展开,徐辉祖的性格参数、勋贵集团的利益诉求、“三世一考”所触及的核心利益要点,如同算盘珠子般在脑海中噼里啪啦地飞速跳动。

“若首接采取镇压手段,定会激起强烈反弹。”他对着空气低声自语,喉结微微滚动,“然而放任他们暗中串联......”模型中陡然跳出红色预警,勋贵联名上疏的概率竟高达67%,若再加上江南士族,这一数字更是会飙升至89%。

风势陡然增大,呼呼作响,将文渊阁廊下的竹帘吹得哗啦啦一阵乱响。

朱五六猛地抬头,瞧见檐角的铜铃剧烈摇晃,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昨夜朱承训捧着《河工策》时所说的话语——徐钦偷偷抄了两份。

他嘴角微微上扬,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笑意,转身对着候在一旁的小宦官吩咐道:“备轿,酉时三刻前往宗正寺。”

暮云如墨,沉沉压城之时,朱五六的青布小轿稳稳停在宗正寺后巷。

周景明的书童早己等候在墙根之下,见轿帘微微一动,赶忙垂首恭谨引路:“我家大人正在东厢书房,茶炉子上正煨着普洱,大人说这是太上王爱喝的。”

书房的门虚掩着,暖黄色的烛火从门缝中透出,隐隐勾勒出屋内的轮廓。

朱五六轻轻掀帘步入,正巧看见周景明正踮起脚尖,努力去够书架顶层的《唐六典》,他的青衫下摆沾染了几点墨渍,恰似一朵开败的梅花,别有一番韵味。“景明。”他轻声低唤。

周景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险些失手掉落书籍,转身时发冠都歪向了一边,待看清是朱五六,赶忙整理了一下衣襟:“太上王怎么......”

“坐。”朱五六指了指案前的交椅,自己则拖过一个绣墩,在火盆边缓缓坐下。

炭火燃烧得噼啪作响,他凝视着跳动的火苗,神情专注:“今日朝议之后,徐辉祖与成安伯、武定侯有所行动。”

周景明的手指在案几上不自觉地蜷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们这是要反扑吗?”

“并非反扑,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朱五六从袖中抽出一卷纸张,轻轻摊开在案上,“这是宗室学院的章程。夫子要选拔那些具备实务经验之人,算学、河工、律法各设三席;学生不论嫡庶,每月需考核策论,年终则考核实操——修水利便要亲下工地,审案子就得跟随巡按。”他抬起头,目光灼灼,仿佛燃烧着炽热的信念,“倘若这些贵公子真能算出河工所需用料,断得清田产纠纷,又有谁还会轻信‘三世一考断了血脉’这般无稽之谈?”

周景明的眼眸瞬间亮如星辰,伸手轻轻抚摸着那卷章程,指尖微微发颤:“太上王这是打算......”

“你出任首任祭酒。”朱五六打断他的话,语气坚定,“以宗正寺卿兼任学院祭酒,名正言顺。”他忽然微微一笑,目光中带着期许,“景明可知道,宋朝太学里曾走出过多少寒门宰相?若我大明的宗室学院能够培养出十位如徐达般的人才,还怕勋贵们不服吗?”

周景明猛地站起身来,交椅在地上拖出一道刺耳的声响。

他凝视着朱五六,喉结上下滚动,情绪激动:“当年我父亲被勋贵逼迫,无奈投江自尽,我曾立下誓言,定要砸烂他们的铁饭碗......”他一把抓起案上的章程,眼中满是决然,“明日我便去顺天府查看校址,东首门外那座废弃寺庙正好,离宫城近,场地又足够宽敞!”

朱五六望着他泛红的眼眶,伸手轻轻按住他的手背,声音不自觉地放软:“莫要着急。”他略微思索,缓缓说道,“先让礼部发布一则告示,就说学院招生要考《农政全书》选段——徐钦不是声称《河工策》无用吗?那就让他来考,若能考中,我亲自教导他。”

与此同时,魏国公府的后花厅内,烛火被呼啸的风声吹得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徐辉祖紧捏着酒盏的手,青筋暴起,如扭曲的蚯蚓。成安伯用力拍打着桌子,大声咒骂:“什么‘三世一考’?当年咱们老祖宗提着脑袋打下这江山,到了孙子辈,反倒要被一个教书的考校?”

武定侯愤怒地摔碎茶碗,怒声吼道:“那朱五六不过是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野路子,懂什么祖宗规矩?当年徐老国公在世时......”

“住口!”徐辉祖猛地一拍桌案,酒盏被震得高高跳起,溅了他半袖的酒渍。

他抬头凝望着墙上父亲的画像——徐达身着常服,腰间并未佩戴玉带,只有一根己然褪色的布带,那是当年攻打陈友谅时所系之物。“我爹曾说过,爵位是从刀尖子上的血里换来的,并非铁打的。”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无奈与感慨,“可如今......”

“可如今他们竟要断了我们的根基!”成安伯急切地拽住他的袖子,“联名上疏吧!你身为魏国公,牵头此事再合适不过。”

徐辉祖望着案上的密折,墨迹在烛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他回想起今早朝会上,朱元璋让朱五六教导徐钦《河工策》时的眼神——那分明是看自己人的眼神。

然而,那些曾跟随父亲一同打天下的老将们,如今也只剩下这几个还能走动的了。

“明日我便写折子。”他突然开口,声音如同破锣般沙哑,“但折子上只说学院该考骑射弓马,切莫提及‘太上王’。”

次日早朝,朱五六的朝服显得比往日更为挺括,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威严。

他迈出朝班时,目光扫见徐辉祖站在勋贵队列的最前端,脸色阴沉得如同青石板。“启奏陛下。”他声音朗朗,如同洪钟般响彻大殿,“宗室学院章程己然备好,臣举荐皇侄朱承训为首批入学学生。”

朱元璋轻抚胡须,朗声大笑:“承训这小子,前日还偷偷溜去御马监摸马,想不到竟有这般心思?”

“承训昨日手抄了三遍《农政全书》。”朱五六从袖中取出一叠纸张,神情庄重,“这是他所撰写的《轮作制利弊考》。”

殿中顿时响起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朱承训乃是朱元璋最为宠爱的侄孙,倘若连他都要进入学院,那些勋贵子弟又还有何可说?

徐辉祖的指节捏得愈发苍白,他瞧见几个新晋御史正交头接耳,眼中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准了!”朱元璋猛地一拍龙案,声若雷霆,“礼部择定吉日开院,朕要亲自前往题匾!”

退朝之时,朱五六经过徐辉祖身旁,隐隐闻见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气。

徐辉祖别过脸去,却听见朱五六低声说道:“徐钦昨日在东首门外的废寺转了三圈,还说那地方‘够跑马’。”

晚间,朱五六的书房中点着两盏羊角灯,昏黄的灯光在屋内摇曳。

纪远山静静站在阴影之中,手中紧捏着一叠纸张:“魏国公府今日来了七位勋贵,戌时三刻才离开,每个人怀里都揣着东西。”

“将这些交给锦衣卫。”朱五六头也不抬,手中翻看着宗正寺送来的宗室名册,“让他们密切盯着顺天府的刻字坊——既然是联名上疏,总归是要刻版传抄的。”

纪远山应了一声,转身欲走,却又顿住脚步:“太上王,东首门外的废寺,顺天府告知三日后便可腾出来。”

朱五六的笔尖在名册上停住,目光落在“朱承训”三个字上,忽然露出一抹笑意。

他不禁想起朱元璋说要亲自题匾,那笔锋该是何等刚劲有力?

或许会写下“经世致用”,又或许是“兴邦之才”。

但无论写的是什么,待学院的砖石一砌起,那些勋贵们的如意算盘,怕是都要彻底碎成齑粉了。

窗外,风声渐起,裹挟着几片早早飘落的雪粒子,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

朱五六凝视着案头的《宗室学院章程》,忽然感觉腕间的红绳仿佛紧了紧——仿佛是马皇后在天之灵,正默默替他攥着这把改朝换代的关键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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