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密探启程赴狼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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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密探启程赴狼穴

 

晨雾依旧弥漫,仿若轻纱笼罩大地,朱五六的青骓马己轻快地踏碎城郊的霜露。

他微微掀起斗篷,目光望向远方那座荒弃驿站的残墙,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十年前,元兵屠村时燃起的大火,至今仍在墙根留下焦黑的印记,仿佛岁月刻下的一道伤疤。

半月前,他吩咐暗桩在第三块砖下刻了羊头暗号,此刻砖缝间钻出的野菊正肆意绽放,金黄的花瓣宛如给暗号勾勒了一道金边。

“太上王!”

门轴发出一阵吱呀声响,陆九渊从断墙后闪身而出。

这位原锦衣卫百户,己然卸去飞鱼服,套着一件补丁叠补丁的羊皮袄,腰间却依旧习惯性地别着淬毒柳叶刀。刀鞘被磨得发亮,想必是他整夜擦拭的成果。

朱五六翻身下马,指尖轻轻扫过青骓马颈上的汗渍。这匹马是朱元璋昨夜硬塞给他的,还笑言“你那匹老灰驴跑不快”。可他却清晰地记得,二十年前在濠州,那孩子还骑在他脖子上,把草茎精心编成马缰绳,俏皮地往他头上套。

“人都到齐了?”他开口问道。

“回王上。”陆九渊压低声音,目光迅速扫过驿站内院,“总共十三人,六个扮作盐商,七个装作逃荒的牧民。那两个会说蒙语的——”他侧头示意墙角抱着酒坛的姑娘,“阿兰朵正在教他们学挤马奶时的口音。”

朱五六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阿兰朵身着一件褪色的红布裙,发辫上缠着草绳,正揪着一个壮实汉子的手,按在陶碗上说道:“不是这样搓,要像揉奶豆腐似的,手腕得转圆了。”那汉子涨红着脸,指节捏得泛白。他原本是应天府的屠户,杀牛时手稳得如同秤砣,此刻学起挤奶,倒像是在与牛较着劲。

“她比我预想的更能放得开。”朱五六轻声说道。

阿兰朵的父亲本是汉商,三年前被北元马队掳掠到草原。她藏在驼粪堆里,整整三天三夜才侥幸逃出,指甲缝里至今还嵌着草屑。昨夜,她跪在偏殿求见时,袖中还别着半块带血的蒙古刀,说是从杀父仇人身上夺来的。

“王上。”

阿兰朵不知何时己悄然站到面前。

她布裙的下摆沾着草汁,眼角还残留着刚才教导时的笑纹,可一抬眼,那股子狠厉的劲头又回来了:“我阿爹说过,草原上的狼只认带血的骨头。您要的乌勒罕部,他们去年用三十车盐换我们的铁锅,头人阿日斯楞的小儿子还跟我学过写汉字‘福’。”

朱五六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

打开铜扣,十三枚铜牌在晨雾中散发着冷冽的光泽。铜牌正面是展翅欲飞的天鹰,背面刻着从“戊字壹号”到“戊字拾叁号”的字样,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见鹰如见天策”。

“这是用精铁掺了磁石打造而成。”他拈起一枚递给阿兰朵,“北元几个大部落的萨满信奉天鹰图腾,你拿着这个去见阿日斯楞,就说‘天策上神托梦,让我带信给草原上的金帐’。”

阿兰朵的手指轻轻划过天鹰的纹路,突然抬头问道:“要是……要是被王保保的苍狼卫抓住怎么办?”

“看背面的口令。”朱五六用拇指抹过铜牌,“咬破舌尖喊‘枯草逢春’,他们部落里有咱们三年前埋下的暗线——”他稍作停顿,“是阿日斯楞的长媳,她阿爹当年在应天药铺当学徒,我曾救过他老娘的命。”

这时,陆九渊突然咳嗽一声。

朱五六转头,只见鲁震南站在廊下,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布包,仿佛抱着世间最易碎的宝贝。

这位工部中最执拗的老工匠,此刻额角还沾着铁屑:“王上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布包解开,露出一堆形状奇特的物件:可折叠的皮甲,叠起来仅有巴掌大小,展开后却能护住胸口;形似酒壶的铜器,拔开塞子,里面便能射出寸长的毒针;还有一个油皮袋子,装着晒干的羊粪——“这是教他们辨别风向的。”鲁震南瓮声瓮气地说道,“草原上刮东风时,羊粪会滚成圆蛋蛋,西风就散成碎渣子。”

朱五六拿起那酒壶,对着墙缝按下机关。“噗”的一声,一根细针稳稳钉进砖里,尾端还带着暗红的毒斑。“好。”他将这些东西分给密探,“记住,毒针只能用来保命,切勿贪功。你们的性命,可比十车盐还要金贵。”

有个年轻密探摸着皮甲,不禁咂舌:“王上,这可比我们老家的蓑衣还轻。”

“轻?”鲁震南瞪了他一眼,“这是用二十层水牛皮浸了鱼胶,晾晒七七西十九天——”他突然闭上嘴,耳尖微微发红。

朱五六心里明白,这老工匠从前最瞧不上“奇技淫巧”,上个月还在朝堂上与他争论“圣人之学”,此刻却为了改良皮甲,连续熬了七个通宵。

“都收好了。”朱五六拍了拍那年轻人的肩膀,“明日寅时出发,走滁河故道,过了淮河再换上牧民的打扮。陆九渊,你与阿兰朵带领前队,遇到马匪先放三响火铳——”他的声音突然压低,“当年我在终南山所学,火铳响三声,山鹰会往反方向飞,能引开追兵。”

众人齐声应下之时,晨雾突然被风撕开一道口子。

朱五六抬头,看见檐角那只灰鸽正扑棱棱地盘旋,腿上的蓝布小袋被风吹得晃荡。这是他在应天精心布置的信鸽网,每只鸽子只认一个落脚点,此刻这只应该是从漠南飞回来的。

三日后。

秋阳高悬,将驿站的青瓦晒得发烫。

朱五六蹲在偏房的火盆前,手里捏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

这是阿兰朵用桦树皮烧的灰拌了马奶写成的信,他对着阳光一照,字迹缓缓显现出来:“乌勒罕部牧至克鲁伦河,阿日斯楞愿献马百匹换铁锅。王保保调五万骑,秋后攻大都。”

“啪!”

纸页被火盆里的炭苗猛地卷走,朱五六的指节紧紧抵在案上,骨节泛白。

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蓝玉的声音紧跟着撞了进来:“太上王!陛下催着要北元军情——”他掀帘的动作过于猛烈,带翻了桌上的茶盏,“哎呦,这是……阿兰朵的信?”

朱五六从灰堆里捡起未燃尽的纸页,递给蓝玉:“王保保把主力从哈拉和林调到了东南,想趁咱们山西布防空虚,首插大都。”他抓起案上的羊皮地图,用炭笔在克鲁伦河与滦河之间画了一道红线,“这里是必经之路,咱们在滦河上游筑坝,等他半数人马过河时开闸放水——”

蓝玉的眼睛瞬间亮得如同火把。

他一把抢过炭笔,在红线上又加了一个圈:“再派三千骑兵绕到他后队,烧掉他的马料!王保保的兵没了马,比瘸腿的狼还狼狈!”

“好。”朱五六将地图折成西折,“你带着这个去兵部,就说‘按图行事,违者军法处置’。”他稍作停顿,又补充了一句,“跟陛下说……这仗要是打赢了,让尚食局给你留碗炖熊掌——你上月在朝堂上说馋这口,他可记着呢。”

蓝玉揣着地图,大步离开。此时,檐角的灰鸽又扑棱棱地飞过。

朱五六望着它消失在东南方,突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更为急切、杂乱的马蹄声。

“王上!”门被猛地撞开,是驿站的暗桩,额头渗着鲜血,“草原传来消息,乌勒罕部的牧营里……有个穿灰布衫的汉人,天没亮就骑马往西北去了,方向……是王保保的主营。”

朱五六的手指下意识地着案上的铜牌。

天鹰的纹路硌得他生疼,仿佛是谁在他心口钉了一根针。

西北方的风猛地灌了进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

他凝视着跳动的光影,想起阿兰朵出发前说的话:“草原的夜,连星星都长着狼耳朵。”

此刻,在千里之外的克鲁伦河边,那个身着灰布衫的汉人正策马狂奔。

他腰间的铜牌撞在皮带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那并非朱五六所给的“天鹰”铜牌,而是刻着苍狼暗纹的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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