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的傍晚,沈星璃站在校门口的屋檐下,数着地上不断扩散的水洼。第七个水洼刚刚形成,一把黑伞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头顶。
"我送你。"陆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薄荷糖的清凉。
沈星璃转头,看见他右肩的校服己经湿透,深灰色的布料紧贴着肩膀的轮廓。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最终坠入锁骨凹陷处那一小片阴影里,像一颗坠落的星辰。
"不用送到家门口..."她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哽住。巷口停着一辆黑色奔驰,车牌尾号728——这个数字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她的记忆。
十年前的那个雨天,母亲葬礼的车队,头车就是这个车牌。
伞柄突然被塞进她手里,陆辰的手指冰凉,指节处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望远镜的金属部件刮伤的。
"等我一下。"他说完就转身走向那辆轿车,背影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单薄。
沈星璃站在原地,看着车窗降下,司机递出一支体温计。银色的刻度在陆辰腕间一闪而过:39.2℃。
"低烧。"陆辰咬碎薄荷糖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天文观测数据,仿佛高烧39度只是小数点后需要修正的误差。
沈星璃攥紧伞柄,塑料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她想问为什么不早说,想问为什么要淋雨,但最终只是抿了抿唇,转身走向巷子深处。
车内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陆辰从口袋里掏出另一支体温计——36.5℃,正常的数值被雨水浸湿,墨迹晕开成一片模糊的蓝。
司机老陈叹了口气:"老爷子要是知道您装病..."
"他知道。"陆辰打断他,将体温计收回口袋,"他只是不想拆穿。"
后视镜里,少女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雨幕中。陆辰的目光落在副驾驶座上的文件夹上,里面是一份泛黄的旧报纸——1999年天文竞赛的报道,照片上两个少女并肩而立,一个戴着绿松石发卡,一个胸前别着星形徽章。
沈星璃回到家,关上门,才终于仔细打量这把黑伞。伞柄是磨砂金属的,触感冰凉。她用手指着,突然在底部摸到一道极细的刻痕:15°=LYRA到US的夹角。
她的呼吸微微一滞。天琴座到天鹅座的夹角,正是夏季大三角的核心。而15°,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数字。
"因为织女星和天津西的连线,正好是15度呀。"记忆中,母亲指着星空,笑着把绿松石发卡别在她耳边。
手机突然震动,是陆辰的消息:【明天还伞吗?】
沈星璃盯着屏幕,想起他湿透的校服和39.2℃的体温计。她回复:【嗯。你的烧退了吗?】
三分钟后,手机亮起:【退了。PS 伞不用急着还。】
又一条:【天文社下周有双子座流星雨观测,要来吗?】
窗外,雨停了。云层散开,露出一小片星空。沈星璃望着天琴座的方向,指尖轻轻抚过伞柄上的刻痕。
15°,不仅是两个星座的距离,更像是命运为她和陆辰划定的轨道。而那些被雨水打湿的秘密,终将在星光下渐渐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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