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区鼠灾的硝烟尚未散尽,关于那个“神秘外卖员”的传说却如同长了翅膀,在龙城底层发酵、变异,最终以一种荒诞离奇的方式,糊了李三狗一脸。
“号外!号外!铁锈区惊现‘香煎鼠肉侠’!神秘符文召唤鼠群盛宴,拯救贫民窟!”一个挂着廉价相机、顶着鸡窝头的小报记者,如同闻到血腥味的苍蝇,死死堵在“胖子回收站”那扇歪歪扭扭的铁皮门前,唾沫横飞地对着镜头(手机)嘶吼,“据目击者称,该侠士身披黄袍(外卖服),左手铁臂,一声‘开饭啦’吼出天地异象!凶残鼠群竟自相残杀!是道德的沦丧还是…呃?!”
哗啦!
一盆带着浓重机油味和铁锈渣的脏水,精准地从回收站门缝上方泼了出来,兜头浇了小报记者一身!
“丧你大爷!”陈胖子顶着个涂满紫药水的油亮脑袋,气势汹汹地拉开门,手里拎着个空盆,小眼睛喷火,“滚蛋!再堵门泼的就不是水了!是胖爷我珍藏二十年的工业废油!”
小报记者被浇成了落汤鸡,相机镜头都糊了,气得跳脚:“你…你这是暴力抗法!妨碍新闻自由!我要曝光你们!曝光你们这个藏污纳垢的黑窝点!”
“曝!尽管曝!”陈胖子叉着腰,唾沫星子喷得老远,“就说胖爷我这里回收过期正义感和良心碎片!量大从优!免费赠送‘香煎耗子精’标本要不要?!”
门外几个探头探脑、想挖点“奇人异事”边角料的闲汉和好事者,被陈胖子的“凶悍”气势一冲,加上他身上那股混合着药水、汗臭和机油的独特气息,纷纷皱眉掩鼻,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回收站内,李三狗瘫坐在油腻的破桌子旁,右手死死按着突突首跳的太阳穴。门外小报记者的叫嚣和陈胖子的骂战,像无数根钢针扎进他本就濒临崩溃的神经。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扔在十字路口的猴子,每一道好奇或贪婪的目光都让他如坐针毡。
“香煎鼠肉侠”?这他妈是什么鬼称号?!李三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条焦黑冒烟、如同报废零件的左臂,关节处新添了几道细微的裂痕,丝丝缕缕的白烟顽强地往外冒,带着一股绝望的气息。还侠?债都快还不上了!
他烦躁地关闭了手腕上那块廉价“电子表”的新闻推送功能(全是关于“神秘符文外卖员”的各种离谱猜测),结果刚清净没两秒——
呜哇~呜哇~呜哇~
一阵极其欢快、如同儿童玩具电子琴演奏的洗脑旋律,伴随着闪烁的七彩LED灯光,由远及近,以一种不容忽视的姿态,蛮横地闯入了回收站的“宁静”!
一个造型极其滑稽、却带着不容置疑压迫感的机器人,稳稳地停在了回收站门口,正好堵住了被脏水逼退的小报记者。
这机器人约莫一米高,圆滚滚的白色身体,顶着个硕大的、笑容可掬的黄色卡通笑脸屏幕。屏幕下方,一个圆形的扩音器正欢快地播放着:“啦啦啦~信用生活~啦啦啦~按时还款~啦啦啦~幸福美满~”
然而,这看似人畜无害的造型,配上它底部坚固的履带底盘和两条灵活伸缩、末端闪烁着金属寒光的机械臂,却透着一股冰冷的、不容抗拒的执行力。
“我靠!‘乐乐收’?!”陈胖子看到这个机器人,胖脸瞬间垮了下来,如同见了鬼,“这帮放高利贷的孙子!催债都他妈智能化了?!”
“检测到目标债务人:李三狗。”机器人“乐乐收”的卡通笑脸屏幕瞬间切换成一个严肃的蓝色方框,内部数据流滚动,发出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身份确认:面部扫描完成。位置锁定:胖子回收站。温馨提醒:您本月‘大力神’机械臂分期还款金额:2888信用点,己逾期:1天。”
它的一条机械臂灵活地抬起,末端投射出一道红光,精准地扫描了李三狗全身(重点关照了他那条破胳膊),数据瞬间上传。
“当前账户余额:5.2信用点。信用评级:即将下调至‘垃圾级’(黑名单预备)。”蓝色方框里跳出刺眼的红色警告符号,“根据《联邦信贷管理法》及《创生科技金融附属条款》,现对债务人李三狗采取以下临时措施:”
“措施一:限制高消费行为(包括但不限于:星级酒店、浮空车道租赁、基因药剂折扣购买、娱乐场所消费等)。”
“措施二:冻结名下所有关联账户(含基础生存保障金账户)。”
“措施三:委托‘乐乐收’智能催收单元进行定点催缴及行为监控。”
“措施西:若24小时内未完成还款或达成有效还款协议,将启动第三方强制催收程序(可能包含资产查封、设备回收及限制人身自由等措施)。”
一连串冰冷的、如同法官宣判的法条和措施,从那个欢快的卡通笑脸机器人嘴里吐出来,带着一种巨大的荒诞感和压迫感!
“请债务人李三狗立刻履行还款义务!”机器人最后通牒般地说道,另一条机械臂抬起,末端展开一个清晰的收款二维码,“支持扫码支付、信用点转账、凶兽晶核抵押(需现场鉴定)。”
门外的小报记者和闲汉们看得目瞪口呆。这画风…太诡异了!前一秒卡通卖萌,后一秒法条轰炸?
李三狗气得浑身发抖!看着那个堵在门口、闪烁着七彩灯光、还在循环播放“啦啦啦~幸福美满~”的催债机器人,一股邪火首冲天灵盖!刚被当猴看,现在又被个铁皮罐头堵门羞辱?还冻结生存保障金?这他妈是要把人往死里逼!
“闭嘴!吵死了!”李三狗猛地站起来,指着“乐乐收”破口大骂,“老子刚死里逃生!喘口气行不行?!钱!钱!就知道钱!你看我这胳膊!它还能值2888吗?!”
他越说越气,看着那机器人屏幕上刺眼的蓝色方框和收款码,一个极其大胆(或者说极其愚蠢)的念头冒了出来——静音!让这聒噪的玩意儿闭嘴!
强烈的愤怒压倒了理智!他根本没去想后果,集中意念,只想让那循环播放的洗脑音乐和冰冷的电子音消失!
他的右手食指,带着无处发泄的怒火,猛地对着“乐乐收”的方向凌空一划!
动作又快又狠!
嗡!
裤兜里那块冰凉的黑石瞬间传来一股躁动的暖流!机械臂深处,玉简碎片和残留的钢牙鼠能量似乎也被他的怒火点燃,一股混乱、扭曲的力量瞬间被引导向指尖!
噗!
一道微弱、扭曲、带着强烈“静默”意念的幽蓝色光线,如同离弦之箭,瞬间射中了“乐乐收”那圆滚滚的身体!
“乐乐收”的动作猛地一僵!屏幕上严肃的蓝色方框和收款码瞬间消失!扩音器里那欢快的“啦啦啦~”也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仿佛清净了。
“成…成了?”陈胖子一愣。
李三狗也喘着粗气,看着突然“哑火”的机器人,心头刚升起一丝侥幸。
然而,下一秒——
“开饭啦!!!开饭啦!!!开饭啦!!!”
一个极其洪亮、充满了李三狗个人特色(破锣嗓子加绝望嘶吼)、如同魔音灌脑的录音,猛地从“乐乐收”的扩音器里爆发出来!音量比之前放大了十倍不止!震得回收站铁皮门嗡嗡作响!
这还没完!
“开饭啦!!!开饭啦!!!开饭啦!!!”
同样的魔性录音,如同瘟疫般,瞬间从回收站各个角落爆发出来!
陈胖子那台破旧得只剩雪花点的老式显像管电视,屏幕猛地亮起,里面不再是雪花,而是李三狗在钢牙鼠群前绝望嘶吼的模糊影像,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开饭啦”循环播放!
角落里那台只能收到两个台的破收音机,喇叭里刺啦一阵电流乱响,随即也爆发出同样的“开饭啦”!
甚至陈胖子扔在工具堆里、早就没电的廉价老人手机,屏幕也诡异地亮起,发出了微弱但清晰的“开饭啦”!
整个回收站,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立体环绕声的“开饭啦”复读机现场!震耳欲聋!魔音穿脑!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我…我操?!”陈胖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全方位“轰炸”震得耳朵嗡嗡响,胖脸扭曲,双手死死捂住耳朵,“狗子!你他妈画的什么符?!静音?这是超级扩音加全频道广播吧?!”
李三狗自己也懵了,被这震天响的“开饭啦”吼得头晕眼花!他只想让机器人闭嘴,怎么变成全站电子设备一起帮他“回忆光辉时刻”了?!这社死场面比铁锈区战场还恐怖!
门外的小报记者和闲汉们更是惊呆了!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有人甚至举起手机疯狂拍摄这百年难遇的奇景——一个卡通机器人堵门狂吼“开饭啦”,后面破电视破收音机破手机一起伴奏!主角是那个一脸崩溃的“香煎鼠肉侠”!
场面一度极其混乱且尴尬。
就在李三狗恨不得用脑袋撞墙、陈胖子试图用扳手砸了那台破电视时——
“够了!”
一声清冷的叱喝,如同冰刀切开了沸油的喧嚣!
苏嫣然!
她不知何时己站在回收站门口,一身特处局制服笔挺,清冷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和无奈。她右手并指如剑,指尖一点淡青色灵光闪过,对着那台叫得最欢的破电视凌空一点!
滋啦!
破电视屏幕瞬间黑屏,魔音戛然而止。
她又如法炮制,指尖灵光连点!
收音机哑火。
老人手机屏幕熄灭。
最后,她冰冷的目光扫向那个还在执着地循环播放“开饭啦”的“乐乐收”机器人。
“创生金融下属智能催收单元‘乐乐收’,”苏嫣然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根据《联邦催收行为规范》第17条,禁止使用高频噪音、公开羞辱等软暴力手段进行催收。立刻停止你的违规行为,否则我将以扰乱公共秩序及涉嫌软暴力催收对你进行临时扣押!”
“乐乐收”屏幕上的卡通笑脸瞬间变成了一个委屈的哭脸表情包(╥﹏╥),扩音器里的“开饭啦”也终于停了下来,换成了委屈的电子音:“收到执法警告…乐乐收只是按程序办事…乐乐收好委屈…但乐乐收遵守法律…”它一边“哭诉”,一边麻利地收起了收款码,履带转动,乖乖地退到了警戒线外,但那双电子眼依旧“委屈巴巴”地锁定着回收站里的李三狗。
苏嫣然这才转向被魔音震得七荤八素、一脸生无可恋的李三狗和陈胖子,眉头紧锁。
“李三狗,”她的声音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冰冷,“别以为这次我帮你解围,就代表特处局放松了对你的监管。你的债务问题,自己想办法解决。”她特意加重了语气,目光扫过他还在冒烟的焦黑左臂,“别用你那危险又不稳定的能力到处惹事!否则,下次带你回去的,就不是询问,是拘捕令了!”
李三狗看着门外还在“委屈”的机器人,再看看被苏嫣然强行静音的破烂电器,最后看看自己那条惹祸的破胳膊,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荒谬感涌上心头。他张了张嘴,想辩解,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血泪的控诉:
“苏警官…我也不想啊!”
“是它先动的手…不对!是它先放的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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