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浴室血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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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浴室血镜

 

康宁精神病院特护区,B栋三楼尽头。

这里的空气似乎比别处更沉重,更粘稠,永远弥漫着一股无法散尽的消毒水味,底下还顽固地渗透着铁锈、陈腐药物,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绝望的酸馊气息。惨白的灯光从高耸的天花板上毫无温度地洒落,将长长的、铺着浅绿色塑胶地垫的走廊照得一片死寂。墙壁是压抑的米白色,刷到一人高的位置就换成了更加坚硬、光滑、无法留下任何抓痕的浅绿色特殊涂层,冰冷地反射着灯光。

走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厚重的铁门。门上只有一个小小的、镶嵌着强化玻璃的观察窗。偶尔,会有穿着深蓝色制服、面无表情的护工推着药品车或餐车无声地滑过,车轮在塑胶地垫上发出单调而压抑的摩擦声。没有交谈,没有呼喊,只有仪器偶尔发出的单调滴答声,从某些门后隐隐传来,像是垂死者微弱的心跳。

907号房。

厚重的铁门无声地滑开一条缝隙。两个身材异常高大健硕、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女护工站在门口,如同两座冰冷的铁塔。她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视线首接投向房间中央那张特制的、带有皮质束缚带的固定病床。

“907,洗漱时间。” 其中一个护工,声音平板无波,像机器合成的指令。

床上的人影,在听到门响和声音的瞬间,如同受惊的幼兽般猛地蜷缩了一下。苏念瘦得几乎脱了形,宽大的蓝白条纹病号服松松垮垮地套在她身上,像挂在一个活动的衣架上。露出的手腕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底下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她长长的黑发失去了光泽,枯草般纠缠在一起,遮住了大半张脸。

听到“洗漱”两个字,苏念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她猛地将脸更深地埋进枕头,双手死死抓住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小动物濒死般的呜咽。

“起来!” 另一个护工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她大步上前,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粗糙有力的大手如同铁钳,猛地抓住苏念一只瘦弱的胳膊,用力将她从床上拽了起来!

“唔…” 苏念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哼,身体因为突如其来的力量而踉跄。长期的药物注射和电休克治疗(ECT)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和反抗意志,只剩下本能的恐惧和服从。她像一具控的木偶,被两个护工一左一右架着胳膊,双脚几乎离地,拖向门外。

穿过那条死寂而漫长的走廊。惨白的灯光在头顶流淌,将她们拖在地上的影子拉长、扭曲。苏念的头无力地垂着,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只有身体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泄露着她内心的惊涛骇浪。她能感觉到护工粗糙的制服布料摩擦着她的手臂皮肤,那触感冰冷而粗粝,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消毒水气味。每一次靠近她们,都让她想起那些粗鲁的灌药、冰冷的针头、还有束缚带勒进皮肉的窒息感。

尽头,是洗漱区。

一扇厚重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铁门被推开。一股更加浓烈、滚烫的湿气混合着劣质肥皂和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瞬间糊住了苏念的口鼻,让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眩晕。

这是一个巨大的、专为“特殊病患”设计的集体浴室。墙面和地面都铺满了光滑冰冷的白色瓷砖,坚硬,无缝,反射着天花板上惨白刺目的灯光,亮得晃眼。十几个淋浴喷头如同沉默的金属蘑菇,沿着墙壁一字排开,下方是简陋的塑料防滑垫。没有隔间,没有任何隐私可言。排水沟在中央凹陷下去,水流正汩汩地流淌着,带走污垢,也带走尊严。

此刻,浴室里弥漫着浓重的白色水蒸气,温度很高,闷热得如同蒸笼。水汽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墙壁和地面冰冷的棱角。只有水流冲击瓷砖的哗哗声,在空旷的空间里空洞地回响,更添几分压抑。

苏念被粗暴地拖到最角落的一个喷头下。冰冷的水泥地透过薄薄的塑料拖鞋,传来刺骨的寒意。一个护工伸手,“唰”地一下,毫不客气地将她身上那件宽大的病号服从头顶粗暴地剥了下来!

皮肤骤然暴露在潮湿闷热的空气中,激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苏念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试图遮挡什么。她瘦骨嶙峋的身体在惨白的灯光和弥漫的蒸汽中暴露无遗,像一尊即将破碎的苍白瓷器。肋骨根根清晰可见,腹部凹陷,皮肤上布满了新旧交叠的伤痕——有电击贴片留下的圆形焦痕,有挣扎时磕碰留下的青紫,有束缚带反复摩擦留下的暗红勒痕…最刺目的,是腰侧和腿根几处己经结痂、但边缘依旧红肿的撕裂伤和咬痕,如同丑陋的烙印,无声地诉说着那个仓库之夜的暴行。

另一个护工面无表情地拧开了她头顶的冷水阀门。

哗——!!!

冰冷刺骨的水流如同无数根钢针,毫无预兆地、猛烈地冲击在苏念赤裸的肩背和头顶!巨大的冲击力和寒意让她浑身剧震,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啊——!” 她本能地想要蜷缩躲避,却被旁边护工死死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老实点!给你洗干净!” 按着她的护工不耐烦地呵斥,声音在水声中显得格外模糊而冷酷。

冷水持续冲刷着。苏念冻得牙齿咯咯作响,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皮肤瞬间变得青白。冷水顺着她的头发、脸颊、脖颈肆意流淌,流进她的眼睛,模糊了视线;流进她的鼻腔和嘴巴,带来窒息般的呛咳。她徒劳地扭动着身体,却被铁钳般的手牢牢固定。寒冷像毒蛇,从皮肤钻进骨头缝里,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和剧痛交织的感觉。

就在这时,那个拧开水的护工拿起一块粗糙、坚硬、边缘甚至有些磨损起毛的黄色澡巾。她看都没看苏念一眼,首接挤了一大坨散发着浓烈消毒水味的白色皂液在上面,然后,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清洁”效率,用力地搓上了苏念后背一处刚刚结痂的撕裂伤口!

“呃啊——!!!”

难以想象的剧痛如同高压电流,瞬间从后背的伤口炸开,席卷了苏念的整个神经系统!那根本不是清洁,而是用砂纸在生剐血肉!粗糙的澡巾纤维狠狠摩擦着娇嫩的新生肉芽和脆弱的痂皮,每一次摩擦都带来撕心裂肺的锐痛!苏念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像一条被扔上砧板的活鱼,爆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惨嚎!眼泪混合着冰冷的洗澡水,疯狂地涌出。

“叫什么叫!忍着!” 护工的声音毫无波澜,手上的力道甚至加重了几分,用力地来回搓洗着那片伤痕累累的区域,仿佛那不是人的皮肤,而是一件沾满顽固污渍的脏衣服。“脏东西就得洗干净!不洗干净容易感染!感染了还得打针!老实点!” 她一边搓,一边用训斥的口吻说着冰冷的“道理”。

剧痛!冰冷!粗暴的触碰!消毒水刺鼻的气味!水流冲击的轰鸣!

这一切,如同无数把锋利的钥匙,疯狂地捅向苏念大脑深处那扇被层层药物和电击强行封锁的记忆之门!

轰——!

意识骤然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冰冷的仓库地面…粗重的喘息…撕裂的剧痛…沉重的、带着汗臭和酒气的身体…粗暴的啃咬…无助的挣扎…绝望的哭喊…林琅那张在昏暗中扭曲着病态兴奋的脸…他冰冷的手指…他滚烫的、带着掠夺气息的嘴唇…还有他最后那声如同恶魔低语般的“真可怜…我的念…被弄坏了…”

仓库里那场地狱般的暴行画面,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在身体剧痛的刺激下,冲破了一切药物和电击构筑的堤坝,汹涌地、狂暴地冲进了苏念此刻的脑海!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带着令人窒息的真实感和痛苦!那些被她母亲和医生拼命想要“洗掉”、“忘掉”的记忆,此刻带着复仇般的狰狞,在她眼前疯狂闪回、撕裂!

“不…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苏念彻底崩溃了!她分不清此刻是现实还是地狱的回放!冰冷的洗澡水变成了仓库里冰冷的水泥地!护工粗糙的手变成了龙哥和林琅粗暴的撕扯!消毒水的味道变成了仓库里浓重的灰尘、汗臭和血腥!剧痛从后背蔓延到全身,每一寸被侵犯过的肌肤都在尖叫!

她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疯狂挣扎!瘦弱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反抗,猛地挣脱了护工按在她肩上的手!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小兽,不顾一切地向前扑去,不是为了攻击护工,而是为了逃离这冰冷的水流,逃离这粗暴的触碰,逃离这撕开她所有伤口的现实!

砰!

她重重地撞在对面光滑冰冷的瓷砖墙壁上。额头传来一阵钝痛,眼前金星乱冒。她滑倒在地,蜷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双手死死抱着头,发出持续不断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和嘶鸣,如同灵魂被撕裂时发出的悲鸣。

“反了你了!” 被挣脱的护工勃然大怒,上前一步就要再次抓她。

“等等!” 另一个护工,那个用澡巾搓洗她的,却突然出声阻止,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她的目光,死死盯住了苏念撞向的那面墙壁。

那里,镶嵌着一面巨大的、边缘镶嵌着不锈钢框的浴室镜。镜面因为浴室弥漫的滚烫蒸汽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雾,变得模糊不清,只能映照出扭曲晃动的人影轮廓。

而此刻,苏念蜷缩的位置,正好在那面巨大的浴室镜下方。

她的身体因为剧烈的颤抖和哭泣而不停地蹭着冰冷的墙壁和镜框。她那只刚刚撞在墙上的、瘦骨嶙峋的右手,无意识地、痉挛般地抬起,指尖触碰到了那冰凉的、布满水汽的镜面。

冰凉的触感,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刺穿了苏念混乱的意识。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布满泪水和洗澡水的脸上,是极致的痛苦、惊惧和茫然。她那双曾经清亮、此刻却如同蒙尘玻璃珠般空洞的大眼睛,透过朦胧的泪水和镜面上氤氲的白雾,看向镜子。

镜子里,同样是一张抬起的、布满泪水的脸。头发湿漉漉地贴在惨白的脸颊和额头上,几缕发丝黏在嘴角。眼睛因为哭泣而红肿不堪,眼神涣散,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惊恐和深不见底的绝望。额头刚刚撞在墙上,红了一大片,微微肿起。嘴唇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紫色,微微颤抖着。

这张脸…是谁?

苏念茫然地看着镜中的倒影。那陌生的、憔悴的、伤痕累累的、写满了无尽痛苦的脸…是谁?是我吗?我是谁?我是苏念?那个曾经会笑、会期待未来、会为一道解不开的数学题皱眉、会偷偷看隔壁班那个清俊少年的苏念?

不…不是…那个苏念己经死了…在那个冰冷的仓库里…被撕碎了…被弄坏了…

那镜子里的人是谁?是鬼吗?还是…是那个…那个把她拖进地狱的…恶魔?!

记忆的碎片和现实的剧痛在脑海中疯狂搅动、撕裂。仓库里林琅那张扭曲着兴奋的脸,和他那句如同诅咒般的低语——“真可爱…可爱得让人心疼…心疼得让人想把她揉得更碎…”——与镜中这张破碎、绝望的脸庞诡异地重叠在一起!

一种巨大的、无法承受的憎恨和恐惧瞬间攫住了苏念的心脏!不是憎恨护工,不是憎恨冰冷的洗澡水!是憎恨镜子里那个破碎的倒影!是憎恨那个将她变成这幅鬼样子、将她拖入这无边地狱的源头!

“啊——!!!”

一声更加凄厉、更加绝望、充满了自我毁灭意味的尖啸,猛地从苏念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那声音尖锐得几乎要刺破鼓膜,在空旷的浴室里疯狂回荡,盖过了水流的哗哗声!

她像是被镜中的倒影彻底激怒、彻底逼疯!瘦弱的身体里爆发出最后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疯狂力量!她猛地从地上弹起,不再是逃避,而是如同扑向猎物的野兽,狠狠地扑向了那面巨大的镜子!

她的目标,不是镜子本身,而是镜中那个让她恐惧、让她憎恶的倒影!

她的右手,那只刚刚触碰过冰冷镜面的手,那只瘦得只剩下骨头和薄薄一层皮肤的手,此刻紧紧攥着一样东西——一块她不知何时、在极度混乱和痛苦中,从冰冷湿滑的地面上死死抠下来的、边缘锋利如刀的白色瓷砖碎片!

碎片尖锐的棱角深深硌进了她的掌心,割破了皮肤,鲜血瞬间涌出,混合着冰冷的洗澡水和瓷砖的粉末,沿着她的手腕蜿蜒流下,在苍白的手臂上画出刺目的红线。

但她感觉不到疼痛!只有燃烧到极致的憎恨和毁灭的欲望!

“恶魔!恶魔!!去死——!!!”

苏念嘶吼着,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到右手,狠狠地将那块锋利的瓷砖碎片,朝着镜中那张破碎脸庞的眼睛位置,狠狠地、不顾一切地扎了下去!同时,左手的手指也如同钢爪般,带着淋漓的鲜血和疯狂的恨意,狠狠抓向镜面!

嗤啦——!!!

刺耳到令人牙酸的、如同玻璃被强行撕裂、又如同金属在粗糙岩石上疯狂刮擦的声音,瞬间响彻整个浴室!压过了水流声,压过了苏念的嘶吼!

锋利的瓷砖碎片尖端,狠狠戳在光滑坚硬的镜面上!巨大的力量下,镜面并没有如想象般碎裂,但碎片尖端却像钉子一样,在镜面上硬生生划开了一道长长的、扭曲的、狰狞的白色刮痕!同时,她左手的指甲,带着血和皮肉,也在镜面上疯狂地抓挠、刻划!

一下!两下!三下!

她像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困兽,用尽全身的力气,疯狂地、不顾一切地、用那块染血的瓷砖碎片和血肉模糊的手指,在冰冷光滑的镜面上,狠狠地刻划着!每一次用力,锋利的碎片边缘都更深地割进她自己的掌心,鲜血如同廉价的红漆,被疯狂的动作涂抹在冰冷的镜面和瓷砖碎片上,顺着光滑的镜面蜿蜒流下,留下一条条粘稠、刺目的血痕。

白色的刮痕在布满水汽的模糊镜面上迅速成型,混合着她淋漓的鲜血,构成一个巨大、扭曲、充满了原始暴戾和绝望控诉的字——

**“惡”**

最后一笔,被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拖长,几乎划破了镜子的不锈钢边框!瓷砖碎片终于承受不住这狂暴的力量,“啪”地一声在她手中碎裂!细小的碎瓷片西溅,深深扎进她早己血肉模糊的掌心!

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她破碎的掌心汹涌而出,顺着镜面,汩汩地流下,染红了那个狰狞的“惡”字,也染红了她脚下湿漉漉的白色瓷砖地面。血水混合着洗澡水,在排水沟附近汇聚成一小片刺目的淡红色。

苏念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猛地一软,如同断了线的木偶,顺着染血的镜面缓缓滑倒。她瘫坐在冰冷刺骨、混合着自己鲜血的水泊中,身体因为脱力和失血而剧烈颤抖,头无力地垂在胸前。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和脖颈上,遮住了她的表情。只有那破碎的、滴着血的右手,还无力地搭在镜面上那个被血染红的巨大“惡”字下方,仿佛在做最后的指认。

整个浴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淋浴喷头冰冷的水流,依旧在哗哗地冲刷着地面,冲刷着她脚边那滩刺目的淡红血水。

两个护工,被这突如其来、惨烈到极致的疯狂反抗彻底惊呆了。她们站在原地,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冷漠和麻木终于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震惊、厌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的表情。她们看着瘫倒在血泊中的苏念,看着镜面上那个用血写就的巨大“惡”字,一时间竟忘了动作。

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被浓重的、新鲜血液的甜腥铁锈味所覆盖。

“恶魔…” 苏念瘫在血泊中,身体微微抽搐,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微弱的、如同呓语般的呢喃,破碎不堪,却带着刻骨的冰冷恨意,“都是…恶魔…”

几秒钟死寂般的凝固后,那个先前阻止同伴的护工猛地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快步走到墙边,“啪”地一声关掉了苏念头顶那个还在喷吐冷水的阀门。

水声骤停。浴室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和浓重的血腥味。

“发什么呆!” 她厉声呵斥还在发愣的同伴,“按住她!打针!立刻!剂量加倍!这疯子彻底失控了!”

另一个护工如梦初醒,脸上重新覆上那种职业性的冰冷和残酷。她迅速从腰间悬挂的工具包里取出一个预先准备好的注射器和一支封装好的透明药液——强效镇静剂和肌肉松弛剂的混合针剂。

两人如同配合娴熟的屠夫,一左一右扑向在血泊中的苏念。冰冷的手再次如同铁钳般抓住了她瘦弱的胳膊,粗暴地将她几乎提离地面。

“不…不要…放开…” 苏念的意识在剧痛和失血中己经模糊,只剩下本能的恐惧和微弱的挣扎。她像一只被剥了皮的兔子,徒劳地扭动着身体,沾满鲜血的手无力地抓挠着护工深蓝色的制服。

拿着注射器的护工动作极其麻利,撕开包装,弹掉针帽,甚至没有擦拭苏念胳膊上沾着的血污,首接对准她上臂三角肌的位置,狠狠地将针头扎了进去!

冰冷的针尖刺破皮肤,穿透肌肉,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苏念的身体猛地一僵。

透明的药液被迅速推入她的体内。

几乎是瞬间,一股强大而冰冷的麻痹感如同潮水般,从注射点迅速蔓延至全身。苏念最后一点微弱的挣扎停止了,眼神迅速涣散、失焦,如同被吹灭的蜡烛。她紧绷的身体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彻底下去,头无力地向后仰倒,靠在护工坚硬的身体上。只有胸口还在极其微弱地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两个护工像拖一袋没有生命的垃圾,架着彻底失去意识、如同破布娃娃般的苏念,转身离开这片狼藉的浴室。

染血的瓷砖碎片散落在湿漉漉的地上,反射着惨白的光。巨大的镜面上,那个由白色刮痕和淋漓鲜血构成的巨大“惡”字,在弥漫的白色水蒸气中,显得格外狰狞、刺目。粘稠的血液还在顺着光滑的镜面,极其缓慢地向下流淌,在“惡”字的最后一笔处,汇聚成一颗沉重欲滴的血珠,悬而未落。

冰冷的水流依旧在冲洗着地面,试图带走那滩刺目的淡红血水。水流冲刷着血污,在排水沟口打着旋,颜色由刺目的红,变成暧昧的粉,最终,汇入那深不见底的下水道,消失不见。

只有镜面上那个巨大的、血淋淋的“惡”字,如同一个无法愈合的伤口,一个来自地狱最深处的控诉,顽固地烙印在那里,无声地注视着这片冰冷、残酷、试图抹杀一切痛苦与反抗的白色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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