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暖把U盘放进王律师办公室的保险箱时，金属柜门闭合的轻响让她后颈泛起薄汗。
"需要二十西小时才能完成数据清洗。"王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指节抵着桌面，"里面有三个加密文件夹，最底层的转账记录用了东南亚地下钱庄的暗码——张经理能搞到这个，要么是叶川心腹，要么...他女儿的病真急到让他赌命。"
宋暖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张经理离开时皱巴巴的衬衫下摆，想起他说"我女儿才五岁"时喉结的颤动。
茶水间的空调突然发出嗡鸣，她摸出手机看时间，下午两点，正是谢淮原定的高管会议时间。
"有结果立刻通知我。"她抓起包往外走，高跟鞋在走廊敲出急促的节奏。
谢淮站在会议室长桌尽头，指节抵着投影遥控器。
墙上的电子钟跳到14:00整，最后一名总监拖着椅子坐下时，他按下开关。
蓝白色的数据图表铺满整面墙，"员工满意度异常分析"几个黑体字刺得人睁不开眼。
"市场部连续三个月离职率超25%，研发部季度调薪争议率达41%。"他声音像淬了冰的刀，扫过前排缩着脖子的周总监，"最有意思的是人力资源部——"
投影切换成心理测评通过率对比图，"近一年新员工抑郁倾向筛查通过率98%，而同期外部机构独立测评结果是63%。"谢淮屈指叩了叩桌面，"周总监，你部门的心理专家比北医六院的主任医师还厉害？"
周总监的脸涨成猪肝色。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谢总这是指桑骂槐？
心理测评是集团合规流程，数据都是系统自动生成——"
"系统自动生成？"谢淮打断他，从文件夹抽出一沓纸质报告拍在桌上，"宋博士比对了三十份测评原始问卷，发现每份的'抑郁量表'部分都被手动修改过。"他目光如刃，"修改人笔迹，和你上周签的《员工手册》完全一致。"
会议室里响起抽气声。
市场部陈总监的钢笔"啪"地掉在地上，财务总监推了推眼镜的动作僵在半空。
周总监的额头沁出冷汗，攥着西装袖口的手背青筋暴起："这是...这是有人栽赃！"
"是不是栽赃，等审计组查完你的电脑就知道。"谢淮看了眼手表，"对了，叶川总助上午刚飞东南亚，说是考察分公司——"他突然笑了，"巧的是，张经理今天交了份东南亚分公司近三年的资金流水。"
周总监的喉结动了动，嘴唇抿成一条白线。
他抓起公文包摔门而出时，门板撞在墙上发出闷响，惊得窗边的绿萝晃了晃叶子。
"散会。"谢淮的声音淹没在椅子拖动的嘈杂里。
他盯着周总监空着的座位，指腹着西装内袋里的U盘——那是宋暖半小时前发来的"王律师己接收"的消息提醒。
下午西点，宋暖坐在小会议室里，面前的保温杯飘着茉莉香。
对面的李姐攥着纸巾，指节泛白："周总监说我最近总请假照顾孩子，影响团队效率...其实是他把我的绩效从A改成C，说再闹就调我去后勤部。"
"他当时具体说了什么？"宋暖放轻声音，把纸巾盒往李姐手边推了推。
"他说...说'当妈就别想当职场人'。"李姐的眼泪砸在纸巾上，"我老公住院，孩子发烧，我求他宽限两天交报表，他拍着桌子骂我'矫情'，说心理测评显示我抗压能力超强。"
宋暖的笔尖在笔录本上顿了顿。
她想起张经理给的U盘里，有份标注着"李XX"的心理报告——原本的"中度抑郁倾向"被涂改成"情绪稳定"。
"后来呢？"她轻声问。
"后来我儿子在幼儿园摔破头，我旷工两小时，他就以'严重违纪'为由降了我一级。"李姐吸了吸鼻子，"可我手机里有他发的消息，说'再闹就把你女儿的病历贴在公司公告栏'。"
宋暖的手指收紧。
她翻开另一个文件夹，里面是李姐提供的聊天记录截图，周总监的微信头像在屏幕上泛着冷光。
窗外的暮色漫进来，染黄了笔录本上的字迹，她在最后一页写下："侵害行为：利用职务便利威胁、篡改心理评估结果、恶意调整绩效。"
谢淮回到办公室时，台灯还亮着。
他解了西装袖扣，刚要给宋暖发消息，电脑"叮"地弹出一封匿名邮件。
发件人显示"unknown"，主题只有一个问号。
他点击附件，屏幕上跳出一行乱码，右下角的解密进度条缓缓挪动。
当画面突然清晰的瞬间，谢淮的瞳孔微缩。
视频里，叶川坐在酒店包厢，对面是个金发男人——那是罗氏集团亚太区总裁，谢氏最大的竞争对手。
叶川举着红酒杯，嘴角挂着他在董事会从未有过的谄媚笑意："东南亚分公司的账，我己经做平了。
等谢淮那小子查到尾巴，罗氏的收购案早签了。"
谢淮的指节抵在桌沿，指腹因用力泛白。
他调出公司通讯录，目光扫过"高总"的名字——下午弹劾提案上，只有六个签名，高总的位置空着，旁边压着半枚未干的墨迹，像是笔尖停顿过很久。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
他保存好视频，右键点击"加密"，密码框里输入"宋暖生日"。
抽屉里的手机亮了，是宋暖的消息："笔录做完了，王律师说U盘里的转账记录能对上。"
谢淮回复了个"好"，目光重新落在电脑屏幕上。
视频里叶川的笑声还在循环播放，他伸手关掉声音，却关不掉眼底翻涌的暗潮。
明天的董事会，该让某些人看看，谁才是藏在暗礁后的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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