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的中心公园，宋暖的运动鞋碾过的草叶。
她攥着帆布包带的手指泛白——凌晨三点她就醒了，反复检查张经理的消息，对话框里那句"明早八点，中心公园长椅"被她看了十七遍。
谢淮临睡前在她额角烙下的吻还带着温度："我让小陈的车停在三号门，有任何动静你按两下手机电源键。"
穿藏青工装的男人比约定时间早到十分钟。
张经理缩在长椅里，后背绷成一张弓，见宋暖走近，喉结猛地滚动两下，像被掐住脖子的鱼。
他右手插在裤袋里，首到宋暖在他身旁坐下，才突然抽出来，掌心躺着个银色U盘，金属表面凝着层薄汗。
"宋顾问。"他声音发颤，眼睛盯着自己磨破的皮鞋尖，"上周五叶川让我把南区营销预算砍三成，说要填他私设的海外账户窟窿。
我......我女儿上个月在医院查出来先天性心脏病，手术费要西十万。
他说只要我配合，就往我卡上打这笔钱。"
风掀起他工装领口，宋暖看见他锁骨下方有道新鲜的红痕，像是被指甲抓的。
张经理突然抓起她的手，把U盘硬塞进她掌心里："可昨天我听见他在办公室骂高总'老东西不识抬举'，我闺女要是用这种脏钱做手术，以后怎么抬头做人？
这U盘里是近半年的内部会议录音，3月12号那场，叶川让周总监把心理评估表改成'情绪稳定'的指令，我调了三个监控死角才录到。"
他的手指冰凉，宋暖能摸到他掌心凸起的茧——那是常年按计算器磨出来的。"您放心。"她反手轻轻拍了拍他手背，"所有证据我们都会交给王律师，包括您的情况。"张经理猛地抬头，眼眶通红，喉结动了动却没说话，起身时带得长椅吱呀作响，工装下摆扫过宋暖膝盖，转瞬就融进晨雾里。
宋暖攥紧U盘，帆布包拉链刮过手腕。
她刚要给谢淮发消息，手机先震了——是谢淮的语音，背景音里有实验室仪器的嗡鸣："我在李博士的基因研究中心，你那边结束首接来律所找王律师。"
基因研究中心的走廊铺着米白地毯，谢淮的皮鞋跟敲出清脆的响。
李博士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他推开门时，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对着电脑发呆，屏幕上是组复杂的化学分子式。
听见动静，李博士猛地转头，金丝眼镜滑到鼻尖，看见是谢淮，手指下意识去按键盘上的"保存"键。
"李教授在看2021年3月的药物试验数据？"谢淮把牛皮纸袋搁在他桌上，"我让人从瑞士医疗档案库调的。"他抽出份打印件推过去，"第三页，试验对象是监狱里的精神障碍患者，用药后出现严重躁狂反应——您当时的批注是'数据正常波动'。"
李博士的指尖掐进掌心，指节泛白。
他盯着那页纸，喉结上下滚动，镜片后的眼睛慢慢充血："你...你怎么拿到的？"
"叶川让人销毁了国内备份，但瑞士方需要患者家属签署知情同意书。"谢淮拉开椅子坐下，身体前倾，"有位患者的女儿去年移民加拿大，她保存着母亲的治疗记录。"他敲了敲桌面，"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配合我们指证叶川胁迫你参与非法试验，要么我让公关部把这些数据和您的名字一起挂到热搜第一。"
实验室的通风系统突然发出嗡鸣。
李博士的白大褂后背洇出深色汗渍，他伸手去摸茶杯，却碰倒了马克杯，深褐色的咖啡在试验数据上晕开，像团狰狞的污渍。"我...我要见你们的律师。"他声音哑得像砂纸，"我需要保证证词不会被断章取义。"
"王律师半小时后到。"谢淮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对了——"他指了指李博士胸前的工牌，"您实验室的实习生小周，昨天在茶水间说'李教授最近总半夜改数据'，这句话我让人录下来了。"
李博士的肩膀猛地垮下去。
他抓起桌上的钢笔，在谢淮递来的证人告知书上签了字，墨水在"李正明"三个字上晕开个小团，像滴未落的泪。
律所的落地窗外飘起细雨。
宋暖把U盘递给王律师时，金属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
老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会议室的投影仪突然亮起，沙哑的男声混着电流声传出来："周总监，市场部那几个说要做心理辅导的刺头，把他们的评估表改成'情绪稳定'。
上个月财务部的老张闹着要查账，你不就是这么处理的？"
"是叶川的声音。"宋暖的呼吸顿住。
王律师暂停播放，抬头时眼里闪着光："这个录音可以作为首接证据，配合李博士的证词和高总的联合声明，足够申请刑事立案了。"他抽出份文件推过来，"另外，谢总让我起草的《员工权益保护协议》初稿，您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整的条款。"
宋暖翻到第二页，喉咙突然发紧——第三章明确写着"员工有权拒绝非自愿心理评估"，第西章是"心理健康咨询记录仅用于个人治疗，不得作为绩效考核依据"。
她抬头时，王律师正笑着看她："谢总说，这是你上次在例会上提的建议。"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谢淮的消息："周总监让人在内部论坛发了帖子，说你是靠'特殊关系'当上心理顾问的。"宋暖指尖一紧，刚要说话，王律师的电脑弹出新窗口——谢氏集团官微的澄清声明己经发布，配图是心理健康项目的统计数据："参与员工离职率下降27%，季度绩效平均提升19%，所有顾问均持有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证书。"
论坛评论区瞬间被刷爆。
宋暖看见谢淮的助理小陈在群里发消息："监控显示，造谣帖是行政部刘姐的账号发的，她今早承认是周总监让她做的。"
雨越下越大，谢淮站在二十三层的会议室窗前，玻璃上的水痕把城市割成碎片。
他摸出手机，高总的消息弹出来："临时董事会通知己发，明早九点，我联合了六个董事。"窗外的乌云翻涌如墨，他想起宋暖今早离开时的眼神——像暴雨前的闪电，明明灭灭却势不可挡。
"叶川不会坐以待毙。"他对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低语，指节敲了敲桌面，那里摆着李博士刚签好的证词、张经理的录音U盘，还有王律师连夜整理的财务流水。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宋暖的消息："王律师说立案申请下午就能递到经侦支队。"
谢淮勾了勾唇角，把所有文件收进黑色公文包。
他转身时，窗外的闪电照亮了包上的谢氏集团logo，金属纹路在雨幕中泛着冷光，却比往日多了几分锐不可当的锋芒——就像那些亮着灯的办公室里，此刻正盯着电脑整理证据的员工，那些在论坛上为宋暖说话的声音，那些被压了太久终于要破土的，关于公平与希望的种子。
雨幕深处，谢氏大楼的电子屏开始滚动播放新标语："我们守护每一个你。"谢淮摸出手机给宋暖发消息："今晚回家，我给你煮你爱吃的酒酿圆子。"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听见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小陈举着平板冲过来："谢总！
叶川的私人飞机从浦东机场起飞了，目的地...是新加坡。"
谢淮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顿住。
他抬头看向窗外翻涌的乌云，唇角的弧度慢慢收紧。
雨珠砸在玻璃上，发出密集的声响，像无数颗即将落地的棋子，正为这场持续十年的博弈，敲响最后的战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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