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会的长桌泛着冷光，谢淮的指节叩在实木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面前摊开的文件封皮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王律师凌晨三点发来的资金流向图，此刻正躺在叶川最信任的几个董事面前。
"这段视频不是孤证。"谢淮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扫过主位上脸色发白的叶川，"王律师己经整理出完整的资金流向图。"他推了推文件，封皮"啪"地磕在周总监空着的座椅扶手上——那位置今早刚被贴上"暂停职务"的封条。
会议室里的空气骤然凝结。
叶川的喉结动了动，手指无意识着定制袖扣，那是他上周在日内瓦拍的百达翡丽联名款。
谢淮看着他这个习惯性动作，想起三天前在监控里看到的画面：叶川就是戴着这对袖扣，在私人会所和外资代表碰杯，说"等谢淮那小子查到尾巴，我早把资金洗白了"。
"高总。"谢淮转向末座的灰发男人，对方正盯着文件上"证监会"三个黑体字，老花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收缩，"您觉得这份材料是否值得提交证监会？"
高总的手指在桌下攥成拳。
谢淮能看见他腕间的翡翠手串在发抖——那是当年谢老爷子送的，说是"保平安"。
十年前谢老爷子病危时，高总跪在病房外哭到晕厥；三个月前叶川试图收购高总手里的谢氏股份时，这串翡翠在高总掌心磨出了红印。
"值得。"高总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叶川骤然绷紧的下颌线，"当年谢老救我父亲那条命，我今天还他一个干净的谢氏。"
叶川"哐"地撞翻椅子。
他抓起桌上的文件就要撕，却被王律师抢先按住手腕："叶副总，根据公司法第18条，董事会资料属公司财产，您现在的行为涉嫌损毁证据。"王律师的金丝眼镜滑下鼻梁，露出眼底的冷光——这是谢淮特意从香港挖来的法务，专克这种狗急跳墙的主儿。
谢淮看着叶川摔门而去的背影，摸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消息："盯着叶总，别让他碰公司服务器。"转头时正撞上宋暖的目光——她不知何时站在会议室门口，抱着笔记本的指节泛白，却朝他轻轻点头。
"谢总，我能占用你五分钟吗？"宋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让谢淮立刻站首了身子。
他注意到她耳后那颗小痣在泛红——每次她紧张时都会不自觉蹭耳朵。
两人刚走进接待室，宋暖的手机就"叮"地响了一声。
她低头查看，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谢淮凑过去，屏幕上是封匿名邮件，附件名刺得他眉心一跳：《高管压力管理报告》。
"是张经理的邮箱。"宋暖指尖悬在"下载"键上，"上个月我帮他做员工心理测评时，他说过叶系高层总改测试结果......"她点下下载，PDF文件展开的瞬间，谢淮看见"叶川"两个字在"异常干预记录"里刺目地跳着。
手机突然震动，宋暖接通后刚说"张经理"，对方就急急开口："宋顾问，我能说的只有这些。
请用它做正确的事。"电话"咔"地挂断，忙音在安静的接待室里格外刺耳。
谢淮的拇指着她后颈——这是他安抚她的惯用动作。"我让人查IP地址。"他拿过她的手机，"但你猜为什么张经理现在才发？"
宋暖望着他眼底的暗涌，突然笑了："因为周总监停职了，叶川今天在董事会失势了，他们的保护伞开始漏风了。"
谢淮的手机在此时震动，是监听系统发来的提示："周总监办公室有通话记录。"他点开录音，周总监的声音混着压抑的喘息："老陈，明天让质检部的人集体请假，就说......就说食堂饭菜有问题。"
"他还不死心。"谢淮把手机递给宋暖，录音里周总监又压低声音，"财务部的小林，你上次说他赌球欠了二十万？
帮我约他今晚喝酒......"
宋暖的手指攥紧他的袖口："谢淮，你什么时候......"
"上周三。"谢淮吻了吻她发顶，"你在员工论坛写《我们需要更透明的保护》那天，我让人在周总监办公室装了监听。"他想起那天她坐在他腿上敲键盘，发梢扫过他鼻尖，"当时就在想，要是有人敢动你护着的人，我得提前把网撒好。"
下午三点，小会议室飘着高总自带的云雾茶。
谢淮推过一份文件，封皮上"瑞士联合银行账户冻结通知"几个字在茶香里格外清晰。
"高总，您儿子下个月要交学费了吧？"谢淮的声音很轻，"叶川上周让人查过您夫人的医疗记录——您女儿的白血病复发，需要进口药。"
高总的手重重按在文件上，指节泛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川这种人，从来只养棋子，不养朋友。"谢淮抽出文件里的转账记录，"三个月前他打给瑞士某账户的五百万，收款人是......"他顿了顿，"您儿子的室友父亲。"
高总的茶杯"当"地磕在桌上，茶水溅湿了袖口。
他盯着转账单上的数字，突然笑了："好个叶川，说帮我儿子找实习，原来是拿他当人质。"他抓起笔在"联合声明"上签了字，墨迹未干就推给谢淮，"说吧，要我怎么做？"
"明天的临时股东大会，您只需要说一句话。"谢淮把文件收进保险柜，"就说'根据资金流向图和心理测试篡改记录，我提议罢免叶川所有职务'。"
深夜十点，宋暖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她盯着内部论坛新弹出的评论，眼眶微微发热——"支持心理健康改革""宋顾问写的每一条我都经历过""谢总这次真的在做事"，留言像潮水般涌来，后台支持人数正以每分钟三十的速度上涨。
"他们以为我们在孤军奋战。"谢淮站在她身后，下巴抵着她发顶，"其实我们从未孤单。"他指着屏幕上一条新留言："看，李姐的女儿用她手机发的，说'谢谢叔叔阿姨让妈妈不再偷偷哭'。"
宋暖转身环住他腰，脸埋在他衬衫里："今天高总签字时，我看见他手抖得笔都拿不住。"
"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谢淮吻了吻她额头，手机突然亮起，是王律师的消息："叶川的秘书说他今晚要见神秘人，地点在老城区仓库。"
宋暖刚要说话，桌上的手机又"叮"地响了。
她点开微信，是张经理的消息："宋顾问，明早八点，中心公园长椅，我有东西给你。"
谢淮凑过去看，指尖轻轻划过屏幕上的字："需要我陪你？"
"不用。"宋暖关掉手机，抬头时眼里闪着光，"但你得答应我，不管张经理给的是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
谢淮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那里的心跳声透过衬衫传来，像面战鼓，正擂响新的战役。
窗外，谢氏大楼的玻璃幕墙在夜色里泛着冷光，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暖意——因为无数扇窗户里，都亮着和宋暖办公室一样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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