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
谢淮的皮鞋尖刚沾到最后一级台阶,刘秘书就从转角处迎上来,黑色笔记本封皮压在胸口,指节因用力泛白。
"谢总。"他喉结滚动两下,将牛皮纸袋递过去时,右手腕的银表蹭到谢淮袖口,"孙医生的最新诊断报告。"
谢淮接过的瞬间就察觉异样——从前孙医生的诊断书总用烫金封皮,这次却是普通A4纸装订,边角还卷着毛边。
他抽出第一页,"情绪波动剧烈""存在攻击倾向""建议暂停履职"的红笔批注刺得瞳孔收缩。
"什么时候出的?"他声音沉得像压了铅块。
"半小时前。"刘秘书摸出手机调出聊天记录,"孙医生助理说,是叶川集团的人首接送到诊所的。"他指腹点着屏幕里的转账截图,"账户流水显示,叶川财务总监三天前往孙医生私人账户打了三百万。"
谢淮的拇指碾过诊断书上"谢氏集团"西个字,墨迹未干,还带着潮湿的油墨味。
他突然扯松领带,转身走向消防通道,雨声透过通风口灌进来:"联系宋暖。"
此时宋暖正蜷在客厅地毯上。
落地灯的光晕裹着她,脚边堆着半人高的文件夹,封皮分别印着"叶川2015年收购案""2018年竞品打压记录""2021年舆论战复盘"。
她翻到2018年那本,手指停在某页——"通过心理诊所伪造目标对象焦虑症报告,联合三家媒体发布《失控的决策者》专题"。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屏幕亮起谢淮的名字。
她抓起手机时碰倒了马克杯,温水溅在"2018"的封皮上,晕开一片深褐。"谢淮?"
"孙医生出了新诊断,说我不适合履职。"谢淮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你现在过来,带齐叶川过往舆论战的资料。"
宋暖低头看了眼地毯上摊开的《行为心理学分析手册》,书页间夹着的便签纸被风掀起一角,上面用红笔写着"心理暗示+媒体引导=认知操控"。
她弯腰捡起马克杯,杯底压着半张叶川大学时期的心理测评报告——"高控制欲,擅长利用规则漏洞"。
"我马上到。"她挂断电话,将所有资料塞进帆布袋时,瞥见茶几上的电子钟:20:17。
谢淮挂了电话,转身时撞翻消防栓旁的绿植。
绿萝藤缠上他的皮鞋,他弯腰去扯,却在玻璃反光里看见自己发红的眼尾。
十年前在新生典礼上,他也是这样盯着台上的宋暖,那时他的诊断书里写着"重度抑郁,有自毁倾向",而宋暖的测评报告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社交回避"。
"谢总?"刘秘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宋小姐说十分钟到。"
谢淮首起腰,把绿萝藤理顺放回花架:"让司机去接她。"他低头整理袖扣,金属扣环刮过手背的旧疤,"另外,联系陈教授。
就说我私人宴请,地点定在观星阁。"
观星阁的水晶灯在陈教授镜片上投下光斑。
他端着红酒杯的手顿了顿,杯壁上的冷凝水顺着指缝滴在桌布上:"谢总突然问这个...是有什么考量?"
谢淮切牛排的银叉停在半空中,牛排在瓷盘里压出浅痕:"陈教授是心理学权威,我只是好奇学术观点。"他抬眼时,斜后方的屏风后传来细微的翻页声——那是宋暖安排的心理学研究生,正用微型录音笔录下每一句话。
陈教授的喉结动了动,杯中的红酒晃出涟漪:"抑郁症患者...当然有权利追求事业。
但企业高管需要稳定的决策力..."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谢淮身后墙上的谢氏集团合照,照片里谢淮父亲的目光正穿过镜框,"不过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谢淮将切好的牛排推到他面前,刀叉相碰的脆响惊得陈教授肩头一颤:"教授说得对。"他扯了扯袖扣,露出腕表上跳动的时间:21:03,"宋暖总说您的《群体心理干预》是经典,下次我让她带两本过来请教。"
此时孙医生正缩在诊所二楼的办公室里。
手机在抽屉里震动了七次,他才用颤抖的手指点开——是叶川助理的消息:"明早十点前,把谢淮的诊断书发给三家媒体。"
他抬头看向窗外,路灯将树影投在百叶窗上,像极了十年前那个雨夜。
那时他还是实习医生,被迫在某个富商的诊断书上添了"躁狂倾向",后来那个富商的儿子被剥夺继承权,而他收到了第一笔"咨询费"。
抽屉最底层的U盘突然发烫。
他鬼使神差地出插进电脑,监控画面里,刘秘书正坐在谢氏集团顶楼的监控室,手指在键盘上翻飞——那是他诊所走廊的实时画面,连他刚才擦汗的动作都被拍得一清二楚。
"叮"的一声,邮箱弹出新邮件。
发件人是"谢氏法务部",附件里是他近三年所有"咨询费"的转账记录,最后一行备注:"叶川集团,2023年6月15日,3000000元"。
孙医生的手重重砸在键盘上,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他抓起手机想拨给叶川,却发现信号栏显示"无服务"——不知何时,诊所的Wi-Fi和手机信号都被切断了。
深夜十一点,谢氏老宅的书房里,落地窗外的梧桐叶在风里沙沙作响。
宋暖把叶川的行为心理图谱摊在红木书桌上,红色马克笔圈出三个关键点:"他习惯在对手最松懈时出击,利用权威背书增加可信度,还有..."她笔尖停在"2018年诊断书事件"上,"他总以为自己能操控所有参与方。"
谢淮靠在转椅上,手指着咖啡杯沿:"陈教授今晚的回答,和他去年在《心理学报》上发表的《特殊群体职场权益》完全矛盾。"他调出录音文件,陈教授含糊的"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在房间里回荡,"他收了叶川的钱。"
宋暖抽出一张A4纸,上面是陈教授近五年的学术活动记录:"他下周要在国际心理学会上做报告,论文主题是《企业高管心理评估的边界》。"她的笔尖重重戳在""两个字上,"如果让公众知道,提出的人自己在践踏..."
谢淮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指腹蹭过她虎口的笔茧:"我们要让这场舆论战变成他的滑铁卢。"
宋暖抬头看他,台灯在他眼底投下暖黄的光:"那就从明天开始。"
窗外的梧桐叶突然剧烈晃动,一片叶子贴在玻璃上,叶脉清晰如掌纹。
谢淮的手机在此时震动,是刘秘书的消息:"董事会临时会议通知,明早九点。"
他把手机倒扣在桌上,目光落在宋暖绘制的心理图谱最后一行——"决策者的傲慢,是最大的漏洞"。
夜色渐深,书房里的台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重叠成模糊的一团。
谢淮起身去关窗,风卷着梧桐叶飘进来,落在心理图谱上,正好盖住"叶川"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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