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推开董事会会议室的雕花木门时，九点整的电子钟刚发出轻响。
十二把皮质转椅上的董事们不约而同抬头，有人指尖的雪茄在水晶烟灰缸里碾出焦黑痕迹，有人捏着咖啡杯的指节泛白——叶川派系的人特意选了这个时间，想趁他刚起床状态最松懈时发难。
“谢总来得正好。”坐在主位的张董事推了推金丝眼镜，投影屏上突然跳出“谢氏高管心理健康存疑”的新闻截图，“孙医生的诊断报告说您近期情绪失控，甚至有攻击性行为。董事会需要确认，这样的状态是否影响您履行副总裁职责。”
谢淮解西装纽扣的动作顿了顿，袖扣在冷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他将公文包搁在会议桌上，金属搭扣“咔嗒”一声，像敲在所有人神经上。
“孙医生的报告？”他抬眼时眼尾微挑，十年前在巷子里护着宋暖时的狠劲从眼底漫出来，“不如先看看这份。”
牛皮纸袋被推到长桌中央，吴阿姨连夜托关系请来的独立心理专家出具的评估报告滑出半页，红章在白纸上格外醒目。
谢淮指节敲了敲文件：“包括近三个月的情绪量表、脑电波监测、行为轨迹分析，全部由第三方机构记录。”
会议室里响起翻纸声。
坐在末位的陈教授突然开口：“仅凭一份报告不足以证明——”
“陈教授急什么？”
清冽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宋暖抱着笔记本电脑走进来，米色风衣下摆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气。
她在谢淮右侧落座，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投影仪瞬间切换成折线图：“这是谢总近半年的情绪稳定性指数，蓝色曲线代表普通人均值，红色是他的实时数据。”
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到屏幕上。
原本波动的红曲线在三个月前突然趋于平稳，最近两周甚至微微高于均值。
“三个月前发生了什么？”宋暖点击鼠标，弹出一张合影——谢淮在社区做心理援助志愿者时的工作照，“谢总开始系统接受心理干预，同时参与抑郁症患者互助项目。他的状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醒。”
陈教授的钢笔尖戳破了笔记本纸页，墨水滴在“依赖权威背书”的字迹上，晕开一团模糊的黑。
他捏着钢笔的手垂到桌下，指节泛青。
谢淮望着陈教授扭曲的表情，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笑。
十年前他被家族强制送进私人疗养院时，就是这个陈教授在报告上写“遗传性精神缺陷不可逆”；如今叶川想故技重施，却忘了宋暖会把他的学术外衣剥得干干净净。
“散会前还有件事。”谢淮将手机推到桌上，刘秘书发来的加密文件自动播放录音——孙医生的声音带着得意：“明早十点发诊断报告，就说谢淮摔文件砸人……”
“孙医生的诊断费，是叶川的人打到他海外账户的。”谢淮转动着婚戒，那是他和宋暖上周悄悄领的证，“至于所谓‘攻击性行为’——”他调出监控录像，画面里是他将失控的实习生按在墙上，“当时那位实习生因母亲重病企图跳楼，我在阻止自杀。”
张董事的雪茄“啪嗒”掉在烟灰缸里。
几个原本偏向叶川的董事开始交头接耳，有人甚至掏出手机快速打字——显然在通知自己的派系。
宋暖看了眼手表，悄悄碰了碰谢淮的手背。
他立刻收了文件，起身时西装下摆划出利落的弧线：“各位如果还有疑问，欢迎随时调阅完整资料。”
走出会议室时，宋暖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她扫了眼消息，对谢淮说：“约的人到了。”
谢淮握住她的手腕，指腹她腕间的银镯——那是他高中时用零花钱买的，“需要我陪吗？”
“你该去应付方记者的发布会了。”宋暖踮脚替他理了理领带，“陈教授的讲座十点开始，我让学生占了前三排。”
两人在转角分开。
宋暖走进顶楼茶室时，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己经坐在藤编沙发里。
为首的周总递来名片，指尖还带着雪茄味：“宋小姐要的，是叶川用舆论打击对手的惯用手法？”
“他会先找专家制造认知偏差，再买通媒体引导对立，最后施压董事会逼宫。”宋暖翻开笔记本，钢笔尖悬在纸页上方，“周总当年被说‘挪用公款’时，对方用了哪家机构的审计报告？”
周总眼神一凛：“您连这个都知道？”
“我需要的是反击经验。”宋暖的钢笔落下，“比如，当‘专家背书’变成攻击武器时，怎么让它反噬。”
茶室的落地窗外，谢淮的黑色宾利正驶向大学礼堂。
礼堂门口的电子屏上，“陈立言教授心理讲座”的字样格外醒目。
方记者的麦克风己经架在第一排。
她看着宋暖从侧门进来，抱着一摞论文复印件，突然想起今早收到的邮件——宋暖团队标注了陈教授论文中17处逻辑漏洞，每处都附了权威量表的对比数据。
“下面进入提问环节。”陈教授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扫过前三排举得笔首的手，“这位穿蓝衬衫的同学。”
被点到的男生起身，声音清亮：“教授，您的《高压环境下管理者心理阈值研究》中，样本选取是否参考了叶川基金会的赞助要求？”
陈教授的额头瞬间沁出细汗。
他刚要开口，宋暖己经起身，将论文复印件分发给前排记者：“各位可以看看第12页，教授用主观访谈代替客观量表，得出‘高压环境必然导致心理崩溃’的结论。但根据《临床心理评估指南》——”她抽出一张对比图，“同样高压下，有明确社会支持系统的管理者，心理阈值反而提升23%。”
礼堂里响起此起彼伏的翻页声。
方记者的镜头对准陈教授发白的嘴唇，突然发现他的手在抖，钢笔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谢淮站在礼堂后台，透过幕布缝隙望着这一幕。
手机震动，刘秘书发来消息：“匿名信己到董事会，孙医生承认收叶川的钱伪造报告。”
他低头轻笑，指腹蹭过婚戒。
十年前他蹲在巷子里替宋暖擦血时，怎么也想不到，当年被霸凌的姑娘，如今会站在光里，替他拆穿所有阴谋。
傍晚回到公寓时，吴阿姨正坐在客厅沙发上。
她怀里抱着个檀木匣，匣盖打开，露出谢母的老照片——二十岁的谢母穿着白裙子，站在樱花树下笑，和谢淮现在的眼尾弧度一模一样。
“你妈走前说，小淮像棵长在岩缝里的树，看着疯了一样往上长，其实根扎得比谁都深。”吴阿姨摸出张泛黄的纸条，“这是她留给你的，说等你能自己撑过暴雨时再给。”
谢淮接过纸条，上面是母亲的字迹：“我的小淮，你值得被阳光拥抱。”
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喉结动了动。
宋暖悄悄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顺着血管爬进心脏。
十年前他在黑暗里撑着的那双手，如今正和他一起，握着光。
“明天开始，要准备公众访谈了。”宋暖翻着电脑里的资料，突然停在一份文档前。
她盯着“虚拟访谈问卷”几个字，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了敲，抬眼时眼底闪过狡黠的光，“得先试试，哪些问题能让叶川的狐狸尾巴露出来。”
(http://www.isfxs.com/book/GJ0ED0-122.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isf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