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站在校长办公室门口时，西装内袋里的U盘硌得肋骨生疼。
那里面存着罗伯特教授近三个月的银行流水——每笔来自林氏集团的转账都标着“学术赞助”，实则是买通他打压宋暖的封口费。
他抬手敲门的动作顿了顿，指节在檀木门板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三天前宋暖收到匿名邮件时，他正在瑞士谈并购案，飞机落地后连领带都没解就冲进了私人调查所。
“查IP溯源。”他当时捏着手机，屏幕上是那封带监控视频的邮件，“不惜一切代价。”
门开的瞬间，校长阿尔弗雷德的笑脸僵在脸上。
“谢先生，您这是——”
“查内鬼。”谢淮绕过他，黑色牛津鞋碾过波斯地毯的绒毛。
罗伯特教授正坐在沙发上，银边眼镜后的眼睛猛地缩成针尖，端着的茶杯晃出半圈水渍。
“谢总大驾光临，这是……”罗伯特的声音发紧，指尖无意识着西装第三颗纽扣——那是他紧张时的惯常动作，宋暖曾在心理学报告里写过。
谢淮没接话，将U盘插进阿尔弗雷德的电脑。
转账记录、IP追踪截图、还有罗伯特与林泽在咖啡厅的监控录像依次弹出，画面里罗伯特压低的声音通过音箱炸开：“宋暖的论文数据我改了三次，她要是敢查……”
阿尔弗雷德的脸从红转白，指节叩了叩桌面：“罗伯特教授，这怎么解释？”
“校长，这是栽赃！”罗伯特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镜片后的瞳孔剧烈收缩，“谢氏想垄断心理学界的合作项目，所以……”
“栽赃？”谢淮扯松领带，走到罗伯特面前。
这个总爱端着学者架子的老头此刻后背抵着墙，鞋跟在地毯上蹭出褶皱，“上周三晚十点，你在林氏顶楼餐厅收了张黑卡。”他从口袋里摸出张照片拍在桌上——照片里罗伯特的手正从林泽掌心接过卡片，“需要我调餐厅的热成像？你当时右手小拇指在抖，因为林泽说‘再搞不定宋暖，你孙子的哈佛名额就给别人’。”
罗伯特的脸瞬间灰败。
他扶着墙慢慢滑坐在地，眼镜歪到鼻尖，露出眼尾细密的红血丝：“是……是林泽逼我的。他说我要是不阻止宋暖查二十年前的医疗记录，就把我当年篡改学生论文数据的事捅出去……”
阿尔弗雷德的钢笔“啪”地掉在桌上。
他扯了扯领结，抬头时眼神冷得像冰：“停职通知书今天就发。至于法律责任……”他扫了眼谢淮，“警方会介入。”
谢淮转身时，罗伯特突然抓住他的裤脚：“谢总！我知道宋暖母亲的事！当年林氏医院的护士……”
“晚了。”谢淮弯腰掰开那只颤抖的手，“你该早点说的。”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宋暖发来的消息：“调查结果如何？”他盯着屏幕上那个简笔画笑脸，拇指在发送键上停顿两秒，回了个“等我”。
宋暖站在宿舍楼下的梧桐树下，风掀起她米色风衣的下摆。
她望着手机屏保上母亲的旧照——那是她唯一保留的照片，母亲穿着护士服，怀里抱着三岁的她，嘴角的梨涡比阳光还亮。
“宋暖。”
她转身，谢淮正穿过林荫道走来。
他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白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松开，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银链。
宋暖望着他眼底的青黑，忽然想起昨夜视频里母亲拍打车窗的手——和谢淮此刻垂在身侧的手，同样在微微发颤。
“罗伯特招了。”谢淮停在她面前，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
他的指尖带着体温，扫过她耳垂时，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但关于你母亲……”
“我想知道。”宋暖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陷进他皮肤里，“视频里的救护车是林氏医院的，罗伯特说他知道内情……”
谢淮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她冰凉的指节传过来：“他想拿这个换减刑，但我没给他机会。”他低头凝视她，眼尾的泪痣在光影里忽明忽暗，“我让人调了当年的医疗档案，明天上午十点，我们一起去档案局。”
宋暖的喉头发紧。
她望着谢淮领口里若隐若现的银链——那是她去年生日送的，刻着两人名字的缩写。
此刻银链随着他的呼吸轻晃，像根细弱却坚韧的线，将她飘在半空的心脏轻轻拽回胸腔。
“好。”她轻声说，手指慢慢蜷进他掌心。
与此同时，林氏集团顶楼办公室里，林泽捏碎了第三只玻璃杯。
碎玻璃扎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在意大利进口的羊毛地毯上，像朵狰狞的红玫瑰。
“废物！”电话里传来父亲的怒吼，“谢氏的并购案黄了，实验楼项目被截胡，你连个老教授都搞不定？”
“爸，是谢淮……”
“闭嘴！”林父的声音像淬了冰，“明天飞纽约，别让我再看见你。”
“嘟”的挂断音在耳边炸响。
林泽踉跄着扶住窗台，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眼底的阴鸷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扯下袖扣，用带血的指腹抹过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嘴角扯出扭曲的笑：“谢淮，宋暖……你们以为赢了？”
夜幕降临得比往常早。
谢淮送宋暖到宿舍楼下时，路灯刚亮起第一盏。
暖黄色的光漫过两人交握的手，在地面投下重叠的影子。
“明天我来接你。”谢淮替她理了理风衣领口，“带件厚外套，档案局的空调冷。”
宋暖点头，指尖轻轻勾住他尾指：“谢淮……”
“嗯？”
“如果……”她望着他眼底的星光，喉结动了动，“如果我母亲的事和林家有关，你会……”
“我会站在你这边。”谢淮打断她，拇指她无名指上的银戒——那是他用第一笔实习工资买的，“永远。”
风突然大了些，吹得梧桐叶沙沙作响。
宋暖正要开口，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声音由远及近，在寂静的夜色里像敲在人心上的鼓点。
谢淮将她往身后带了半步，目光投向黑暗处。
脚步声停在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
月光漫过那人的肩头，照出一头酒红色卷发。
“凯瑟琳？”宋暖认出是同系的交换生，“这么晚你……”
凯瑟琳喘着气，手指死死攥着手机。
她抬头时，宋暖看见她眼底的慌乱比夜色更浓：“宋……宋暖，你手机是不是……是不是没开？林泽他……”
她的话被一阵风声截断。
谢淮的手在身侧微微收紧，望着凯瑟琳身后越聚越浓的阴影，喉结滚动着吐出两个字：“小心。”
黑暗中，一个身影正从梧桐树后缓缓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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