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挂断电话时，指节捏得泛白。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他发红的眼尾，刚才父亲那句"去查谢淮最近接触的人"还在耳边炸响。
银杏叶拍打着消防通道的窗户，他突然将燃了半截的烟按在墙面上，火星滋滋地烫穿墙纸，在米色墙面上烙出个焦黑的疤——就像谢淮在他心里烙下的疤。
"宋暖......"他低低念出这个名字，喉间泛起腥甜。
三天前资料室的监控被拆，昨天谢氏法务部突然介入林氏在郊区的地产项目，谢淮那个疯子连钢笔尖都能当武器，步步紧逼得他连会议纪要都签错了三个名字。
可现在父亲让他查宋暖——那个总像块冷玉似的女人，难道她才是谢淮的软肋？
他摸出西装内袋的计划书，纸页边角被指甲抠得毛糙。
这是他熬了整夜做的局：学术不端指控、实验室数据泄露、合作教授的证词......每一条都戳向宋暖最在意的东西。"只要断了她的学术路，谢淮就算再疯，总不能为了个女人和整个学界作对。"他对着玻璃窗理了理领带，镜中倒影的嘴角扯出扭曲的笑，"就像当年......"
当天晚上十点，林泽站在校长助理办公室门口。
门内透出昏黄的光，他抬手敲门时，指节在门框上叩出规律的三短一长——这是上周和对方约好的暗号。
"林少。"开门的男人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扫过林泽手里的牛皮纸袋，侧身让他进去。
林泽将文件拍在红木办公桌上，封皮上"宋暖学术问题调查方案"几个字烫金，在台灯下泛着冷光："张主任，您上次说需要'确凿证据'。"他抽出第一页，是宋暖本科实验记录的复印件，"您看这组数据，08年她在陈教授手下做课题时，有三组结果和今年发表的论文高度重合——只要我们能证明她'重复使用未公开数据'......"
张主任的手指在文件上敲了敲："林少该知道，陈老头护犊子护得紧。"
"所以需要您帮忙调阅实验楼的门禁记录。"林泽弯腰凑近，声音压得更低，"上周五凌晨两点，宋暖单独进过实验室。
要是能证明她那时修改了原始数据......"他从口袋里摸出张银行卡推过去，"这是之前说的数，事成之后还有翻倍。"
张主任的喉结动了动，指尖轻轻划过银行卡。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他突然抬头："林少就不怕谢淮？"
"谢淮再厉害，总不能连学界的嘴都堵上。"林泽首起身子，西装袖口露出的手表闪着幽光，"再说......"他指腹蹭过文件封皮，"您以为谢淮这些年干干净净？"
第二天清晨，校园餐厅飘着豆浆的甜香。
宋暖捧着瓷碗，看谢淮往她碟子里添了个茶叶蛋——和昨天一样，和前天也一样。
他总说她胃不好，早餐必须有热乎的蛋白质。
"谢总今天怎么有空来食堂？"她舀了勺粥，抬眼时撞进他深褐色的瞳孔里，像浸在咖啡里的琥珀。
谢淮正剥着第二个鸡蛋，动作顿了顿："李威说有急事。"话音刚落，穿藏蓝风衣的男人就出现在餐桌旁，额角还挂着薄汗。
"林泽联系了校长助理张诚。"李威把手机推到谢淮面前，是张诚昨晚十点和林泽在办公室的监控截图，"他们在策划学术不端指控，目标是宋小姐。"
瓷勺"当"地掉进碗里。
宋暖盯着手机屏幕里的文件封皮，08年实验记录几个字刺得眼睛发酸——那是陈教授昨天刚给她的档案盒里的内容。
谢淮的手覆上她手背。
他的掌心烫得惊人，像要把她冻住的血液重新焐热："具体内容？"
"还在查。"李威掏出U盘推过去，"但可以确定他们会拿您本科实验数据做文章。"他看向宋暖，"宋小姐，您本科时的实验记录......"
"没有问题。"宋暖抽回手，指尖掐进掌心。
她想起昨天陈教授抱来的铁皮盒子，想起那些被自己翻得卷边的实验日志——每一页都有陈教授的亲笔批注，每一组数据都对应着当时的实验录像带。"但他们会伪造问题。"
谢淮的指节抵着桌面，指背绷出青白的筋。
他想起昨夜在宋暖实验室，她趴在桌上核对数据时，发梢扫过他手背的痒意；想起她发现某组数据偏差时，眼睛亮得像星子。
现在有人要把这些星光掐灭——
"我让人去调实验楼的监控。"他抓起外套起身，"李威，你跟进林泽的资金流向，重点查张诚最近的账户变动。"
宋暖拉住他手腕："我和你一起。"
"不行。"谢淮转身，拇指抹掉她嘴角的粥渍，"你去整理所有实验记录的原件，包括当年的录像带。
陈教授那里还有备份吗？"
宋暖点头："他说都在老校区的档案馆。"
"我让司机送你。"谢淮掏出车钥匙塞进她手里，"路上开慢些。"他的目光扫过她发顶，又补了句，"把手机开着，每半小时发个位置。"
宋暖被他紧张的模样逗笑："谢太子爷，我没那么脆弱。"
"你本来就不脆弱。"谢淮低头吻了吻她额头，声音轻得像叹息，"但我会更小心。"
图书馆的落地窗外，银杏叶打着旋儿往下落。
宋暖抱着一摞实验日志穿过中庭时，余光瞥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藏青西装，金丝眼镜，林泽正靠在借阅台旁，手里翻着本《实验数据统计规范》。
"宋小姐。"林泽合上书，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她怀里的资料，"早听说你在整理本科实验记录，需要帮忙吗？"
宋暖脚步未停。
她能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水味，和谢淮常用的那瓶一个牌子——大概又是故意选的。
"不用。"她头也不回，"林先生还是多操心自己的项目吧。"
"宋小姐真是冷淡。"林泽跟上两步，皮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急响，"我是真心想和解......"
"和解？"宋暖猛地转身，怀里的资料差点掉下来。
她想起三天前资料室被拆的监控，想起昨夜谢淮替她逐页核对数据时，钢笔尖在纸上划过时的沙沙声。"林先生该知道，有些事，不是说和解就能和解的。"
林泽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望着宋暖身后突然出现的身影——谢淮正从楼梯口走下来，黑色大衣下摆扫过台阶，眼神像淬了冰的刀。
"宋暖。"谢淮走到她身边，自然地接过她怀里的资料，目光扫过林泽时，语气冷得能结霜，"离她远点。"
林泽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扯了扯领带："谢总这么紧张，倒让我好奇......"他的视线落在谢淮怀里的资料上，"这些旧数据，真的值得吗？"
谢淮没理他。
他护着宋暖往二楼研究室走，经过转角的绿植区时，一个穿灰卫衣的男生突然从龙血树后闪出来，将一张纸条塞进他手里。
"谢先生，有人让我交给你。"男生说完就跑，运动鞋底在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
谢淮展开纸条，上面是陌生的字迹："小心林泽的新计划，他会不惜一切代价。"
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吹得纸条簌簌作响。
谢淮望着林泽渐渐消失在一楼的背影，喉结动了动，将纸条折好塞进西装内袋。
他能感觉到心跳撞着肋骨，像敲在战鼓上——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靠近宋暖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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