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暖的指尖刚触到纸条上凹凸的纹路，后颈就泛起一层薄汗。
七年前在精神科诊室，医生用盲文板写下"创伤后应激障碍"时，她也是这样，指腹隔着纸张都能摸到命运的棱角。
"是盲文。"她抬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我学过一点。"
谢淮的拇指轻轻蹭过她发顶，温度透过碎发渗进头皮："慢慢翻。"
安妮抽噎着用袖子擦脸，咖啡渍在袖口洇成深褐色的蝴蝶。
宋暖展开纸条的动作很慢，每一道凸起都像在刮她的神经——第一行是日期，2023年9月15日，正是林泽派人往她实验室送"样品"的那天；第二行突然跳脱："林泽今晚会在校外蓝调酒吧与马克见面。"
"匿名信。"谢淮垂眸盯着纸条，喉结滚动时领带结跟着晃了晃，"上次实验室的监控故障报告，也是这种格式。"
林泽突然笑出声，笑声撞在实验室的玻璃器皿上，震得烧杯架嗡嗡响："宋暖，你以为是谁在帮你？
那个被你害得家破人亡的——"
"闭嘴。"谢淮的声音像淬了冰的手术刀，他转身时带起的风掀动宋暖的白大褂下摆，"周明，带林泽去接待室。
张教授，麻烦您联系保卫处封锁校园，等经侦科的人来。"
张教授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他手忙脚乱去扶，金属腿在鼻梁压出红印："是是是，我这就......"
"宋暖。"谢淮转回来时放轻了声线，指节轻轻叩了叩她攥着纸条的手，"想查吗？"
她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突然想起上周暴雨夜，他蹲在实验室门口等了三小时——那时她在做创伤应激实验，手机调了静音。
他说"怕你又像高中那样，把自己锁在心理咨询室"，现在他眼底的光，和那时一模一样。
"查。"宋暖把纸条折成小方块塞进白大褂口袋，"我要知道是谁在替我挡刀。"
蓝调酒吧的霓虹灯在玻璃上投下斑驳的紫，谢淮的车停在街角，引擎声被调低到几乎听不见。
宋暖隔着车窗望进去，看见林泽坐在最里端的卡座，马克正把一个黑色U盘推过玻璃台面。
"他今晚戴了金丝眼镜。"谢淮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敲出轻响，"平时他只在见重要客户时戴。"
宋暖摸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尾发亮："马克的袖口有咖啡渍。
安妮今早打翻了两杯。"
话音未落，林泽突然抬头看向门口。
他的镜片反着光，宋暖看不见他的眼睛，却听见谢淮低咒一声："走了。"
两人下车时，林泽的黑色西装己经消失在巷口。
谢淮拽着宋暖的手腕往暗处带，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薄茧磨过自己的皮肤——那是高中时为了替她挡校园霸凌者，和人打架留下的。
废弃仓库的铁门锈迹斑斑，门缝里漏出昏黄的光。
宋暖的鞋跟踩在碎玻璃上，谢淮立刻把她拉到身后，自己踩上那些锋利的碎片。
"......东南亚的账户这个月必须清空，宋暖的实验室数据要是泄露，谢家会首接切断林氏的生物链投资。"林泽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传出来，"马克，你上次说的那个'意外'方案，准备得怎么样了？"
马克的笑声像砂纸擦过金属："林少放心，我在她常走的那条巷子里装了监控，只要她......"
谢淮的手机在掌心震动，他快速划开屏幕，是李威的消息："经侦科己就位，需要定位。"
宋暖摸出录音笔按下开始键，红色指示灯在黑暗里像颗跳动的心脏。
谢淮的手臂横在她腰后，体温透过衬衫渗进来，让她想起昨夜他守在她病房外的背影——那时她因实验室毒气送医，他在走廊坐了整宿，晨光里睫毛上还沾着雾气。
"够了。"谢淮突然低喝一声，抓着宋暖的手往门外跑。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林泽的怒吼撞在铁皮墙上："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有人比你更想让真相见光。"谢淮把宋暖塞进警车后座，转身时被闪光灯晃了眼——不知哪个记者混了进来，镜头正对着他们。
他想挡，宋暖却拉住他的手腕。
她的掌心还带着录音笔的余温，在他手背上烙下印记："让他们拍。"
三天后，校公告栏前围满了人。
宋暖踮脚看通报，谢淮站在她身后替她挡住推搡的人群，下巴几乎要蹭到她发顶："林泽被撤销学籍，林氏生物科技的校董席位也被收回。
马克的东南亚账户冻结，涉及洗钱金额两千万。"
"匿名信的事呢？"宋暖转身时撞进他怀里，能听见他心跳声透过衬衫传来。
谢淮的手指轻轻抚过她耳后："李威说，寄信人用了虚拟IP，但最后一条线索指向......"他突然顿住，望向湖对岸的樱花树。
晚风掀起宋暖的裙摆，湖面倒映着晚霞，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刚要开口，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踩碎了满地落樱。
谢淮立刻把她往身后带，脊背绷成一道弦。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身影从黑暗中跑出来，发梢还沾着实验室的酒精味——是安妮。
她怀里抱着个牛皮纸袋，边跑边喊："宋学姐！
我在实验室的通风管道里，找到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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