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爬上谢淮书房的百叶窗，他的手机在檀木书桌上震动起来。
刘经理的电话来得比往常早了两个小时，谢淮接起时，听筒里传来刻意压低的呼吸声："谢少，我在地下车库B3区，您方便过来吗？"
谢淮的手指在皮质椅扶手上顿了顿。
刘经理是集团审计部老人，跟着他从美国回来三年，上回主动要求见面还是去年查物流部贪腐案——那次揪出了三个吃回扣的主管。
他套上件深灰针织衫下楼时，宋暖正抱着笔记本在餐桌边整理资料，发梢沾着刚洗过的湿气。"我去趟公司，中午回来接你吃日料。"他俯身吻了吻她耳尖，却被她拽住袖口。
"等等。"宋暖仰起脸，指尖点了点他手机屏幕，"你手机在震。"
谢淮这才发现第二通未接来电，备注是"老刘"。
他捏了捏她后颈："审计部急事，很快。"
地下车库的荧光灯在头顶滋滋作响。
刘经理缩在黑色奥迪车后，见谢淮走近，立刻把份牛皮纸袋塞进他怀里。"昨天整理二叔分管的海外账户流水，发现笔两千万的转账。"他喉结滚动两下，"备注是'心理健康基金会项目款'，可基金会财务总监说根本没这笔支出。"
谢淮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撕开封条的动作太急，纸边划得虎口发疼。
泛黄的对账单上，"谢承远"的签名龙飞凤舞——那是他二叔的字迹。
"查过收款方了吗？"他声音发沉，指节捏得发白。
"是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刘经理擦了擦额头的汗，"更邪门的是，近半年二叔每周三晚八点都会去林家老宅，司机说......"他突然噤声，目光越过谢淮肩头。
谢淮顺着看过去，穿黑风衣的男人正从电梯间走出来，金丝眼镜在灯光下闪过冷光——是林泽。
林泽显然也看见了他们，脚步顿了顿，随即露出礼貌到虚假的笑："谢少，刘经理，早啊。"他抬手看表，"我约了谢二叔谈项目，先走一步。"
电梯门闭合的瞬间，谢淮闻到了林泽身上的雪松香水味——和三年前在酒吧撞见他搂着宋暖时，一模一样。
"去调监控。"他把对账单塞进西装内袋，"从去年一月起，所有二叔与林泽的接触记录，包括通话、邮件、定位。"
刘经理应了声"是"，转身时差点撞翻旁边的垃圾桶。
谢淮望着他踉跄的背影，摸出手机给陆律师发消息："查谢氏心理健康基金会所有海外支出，重点是开曼群岛账户。"
回到办公室时，宋暖正蹲在落地窗边整理资料。
一摞心理学文献散在地毯上，她的米色毛衣袖口沾着墨点，发绳不知何时松了，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后颈。
"怎么蹲地上？"谢淮走过去要拉她，却被她拽着俯下身。
"你看这个。"她指尖点着一封牛皮信封，边角有些磨损，收件人写着"宋暖收"，没有寄件地址。
谢淮拆开的动作比在车库时轻了许多。
里面是一沓打印纸，第一页标题是"谢氏心理健康基金会异常资金流向核查"，第二页贴着银行流水截图，第三页......他的呼吸突然一滞——照片里，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往实验鼠体内注射淡蓝色液体，背景墙上有模糊的"林氏生物"logo。
"这是我整理导师遗物时翻到的。"宋暖声音发颤，"导师去年车祸前一周，说要调查基金会的'特殊项目'。"她抬起头，眼底有他从未见过的冷光，"谢淮，这些钱可能不是做公益，是......"
"我知道。"谢淮把她按进怀里，掌心虚虚护着她后颈——这是她焦虑时会无意识抓挠的地方。
他能感觉到她的心跳撞在自己胸口，一下比一下急。"陆律师己经在查基金会账目，刘经理在调二叔的监控，我们......"
手机在此时震动。
谢淮摸出手机，是陆律师的消息："基金会近五年有七笔大额转账至开曼账户，其中三笔与林氏生物有资金往来。"
宋暖突然挣开他，抓起桌上的马克笔在白板上画了个圈："林泽之前被你断了酒店和地产的资金链，现在转而渗透谢氏内部。"她笔尖重重戳在"谢承远"三个字上，"你二叔分管海外业务，林泽需要他的账户做洗钱通道。"
谢淮望着她泛红的眼尾，喉结动了动。
三年前在医院走廊，她也是这样，攥着诊断书一字一句分析自己的抑郁症诱因；去年他被董事会逼宫时，她蹲在他书房画了整夜思维导图。
他的光从来不是躲在他身后的，她是要站在他身侧，举着火把的。
"今晚八点，集团核心会议室。"他摸出手机发群消息，"通知陈副总、张总监，还有......"他顿了顿，"把二叔也叫上。"
宋暖的笔尖停在半空："你要打草惊蛇？"
"他早就在蛇窝里了。"谢淮扯松领带，指腹她手腕内侧的淡疤——那是她高中被霸凌时留下的。"我要让他知道，我不仅看见蛇，还看见了蛇洞。"
深夜的集团大楼只剩顶层亮着灯。
谢淮站在落地窗前，玻璃倒映出会议室里的人影：陆律师推了推眼镜，投影仪上是基金会账户流水；陈副总捏着马克笔在白板上圈出三个关键时间点；张总监翻着一沓监控截图，上面全是谢承远与林泽在茶餐厅、私人会所的照片。
宋暖坐在他常坐的老板椅上，面前摊着导师的笔记。
她突然抬头："这里写着'7月15日，李医生说实验体出现应激反应'。"她翻到下一页，"7月20日，'林总说加大剂量'——这个林总，会不会是林泽他爸？"
谢淮的手机在此时震动。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老宅的私人号码。
"爸？"他声音放轻。
"明天中午十二点，回家吃饭。"谢父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威严，"董事会几个老家伙闹着要查账，你处理干净。"
电话挂断的瞬间，宋暖己经走到他身边。
她仰头看他，眼尾还带着熬夜的淡青："怎么了？"
"老宅的饭。"谢淮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无名指的婚戒——那是他们上周偷偷领完证后，他翻出奶奶的翡翠戒指改的。"明天陪我去？"
宋暖笑了，眼尾的淡青像被揉开的墨："好。"
晨光透过落地窗漫进来，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镀了层金边。
谢淮望着玻璃上倒映的影子——他的光，从来都是要和他一起站在风暴中心的。
而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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