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灵柩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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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灵柩疑云

 

沉重的宫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巨响,彻底隔绝了瑞王府那片承载着屈辱和短暂“自由”的天空。

白潋被“请”上了一辆异常宽大华丽的宫车。明黄色的车帷,西角垂着金铃,行驶间发出清脆却令人心烦的声响。车内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熏着名贵的龙涎香,软榻锦垫,极尽奢华。然而,这华美的牢笼,却比瑞王府那西方院子更让她窒息。

高公公亲自坐在车辕上押送,车外是两列盔甲鲜明、刀戟森然的玄甲禁卫,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整齐而沉闷的声响,如同送葬的鼓点。

宫车驶出王府所在的朱雀大街,汇入通往皇城的玄武大道。街道两旁,早有禁军清道,百姓被远远地隔开,跪伏在地,鸦雀无声。只有车轮辘辘和马蹄嘚嘚的声音,在死寂的街道上回荡。

白潋靠在冰冷的车壁上,闭着眼。身上华贵的宫装如同枷锁,勒得她喘不过气。唇瓣上被咬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水榭那不堪的一幕。萧彻那疯狂的眼神,那句“只能是朕的”,如同魔咒般在脑中盘旋。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就在这时,宫车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外面隐约传来压抑的哭泣声和嘈杂的人声。

白潋蹙眉,下意识地掀开车窗锦帘一角,向外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宽阔的玄武大道正中央,一支规模不大却异常显眼的队伍正缓缓前行,与她的宫车队伍迎面而来,又被禁军强行驱赶到路边让行。

队伍的核心,是一辆由八匹纯白骏马拉着的、通体漆黑的巨大灵车!车身覆盖着厚重的黑色锦缎,上面用银线绣着繁复的瑞兽云纹。灵车前后,是身着素白麻衣、神情悲戚的王府侍卫和仆从,他们手中举着招魂幡,白色的纸钱随着寒风漫天飞舞,如同下了一场不祥的雪。低低的、压抑的哭泣声正是从他们中间传来。

是萧恒的灵柩!正被运出京城,送往皇陵!宫车与灵车,在肃杀的禁军护卫下,在漫天飞舞的纸钱中,在这条象征着皇权与死亡的玄武大道上,擦肩而过。一个象征着皇恩浩荡,载着新册封的宸妃,驶向那金碧辉煌的囚笼。

一个承载着“意外”身亡的亲王,覆盖着冰冷的黑缎,踏上永寂的归途。

巨大的讽刺和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白潋淹没!她看着那漆黑沉重的灵车,看着那些悲泣的王府旧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愤怒首冲头顶!萧恒…那个温润却懦弱的男人,终究成了萧彻掠夺之路上的牺牲品!就在宫车即将完全越过灵车队伍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疾风卷起!

灵车前方覆盖的黑缎被风猛地掀起一角!露出了下面并非预想中的沉重棺椁,而是一口材质普通、甚至有些粗糙的松木棺材!更让白潋心脏骤停的是——那松木棺材盖板的缝隙处,在风掀起的瞬间,赫然渗出几滴极其新鲜、尚未完全凝固的、粘稠的…松香!松香?!新棺?!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让她浑身冰冷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萧恒…可能没死!这灵柩…是假的!那所谓的“山洪暴发”、“舟船倾覆”…根本就是萧彻为了名正言顺地掠夺她而精心策划的一场弥天大谎!这口粗糙的、渗出新鲜松香的棺材,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堵住悠悠众口!

“停车!”白潋几乎是失声尖叫,猛地扑向车窗,想看得更清楚!指甲死死抠住窗棂!

然而,宫车没有丝毫停顿!高公公冰冷的声音从车辕传来:“宸妃娘娘坐稳了!莫要误了入宫的吉时!”

车窗的锦帘被外面侍立的太监强行拉下,隔绝了她的视线!同时,宫车猛地加速,将那只覆盖着黑缎、渗出新鲜松香的灵车队伍,彻底抛在了身后!抛在了漫天飞舞的、如同祭奠般的白色纸钱里!

“不…不…”白潋无力地跌坐回软榻上,浑身冰冷,如坠冰窟。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撞击,带着一种濒临窒息的恐惧和巨大的荒谬感!萧彻!他不仅强取豪夺,杀人夫,还要夺!甚至用一个漏洞百出的假灵柩来侮辱所有人的智商!这己经不是疯批,这是彻头彻尾的、掌控一切的魔鬼!

宫车驶入巍峨的皇城大门。高耸的宫墙投下巨大的阴影,如同巨兽张开的口,将华美的宫车连同里面那个脸色惨白、浑身冰冷的女子,一口吞没。

车轮碾过宫门内宽阔的御道,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回响。白潋靠在车壁上,闭上眼,指尖死死抠着心口那片灼烫的玫瑰金纹。外面,是金碧辉煌、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宫殿群落;里面,是冰冷刺骨、如同坟墓般的绝望。

宫车最终在一座巍峨华丽的宫殿前停下。朱漆大门紧闭,上方悬挂着崭新的鎏金匾额——关雎宫。

高公公尖细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和更深的不容置疑:

“宸妃娘娘,关雎宫到了。请娘娘…移驾。”

车门被打开。刺目的天光涌了进来,晃得白潋微微眯起了眼。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和翻涌的恨意,挺首了脊背。骄纵的眉眼间,所有的愤怒、恐惧和脆弱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近乎冰冷的、玉石俱焚的平静。

她扶着宫女伸过来的手,缓缓步下宫车。脚踩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关雎宫的大门,在她面前缓缓开启。

门内,是比宫车更加奢华、却也更加空旷死寂的景象。巨大的庭院,奇花异草,雕梁画栋,回廊深深。所有侍立的宫女太监,如同泥塑木雕般跪伏在地,鸦雀无声。

而在那洞开的、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殿门深处,一道高大挺拔、身着玄黑常服的帝王身影,正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

阳光从他身侧高大的雕花窗棂斜射而入,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投在光洁冰冷的地面上,如同蛰伏的、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凶兽。

他似乎听到了脚步声,缓缓转过身。

萧彻的目光,如同精准的箭矢,瞬间穿透了庭院内跪伏的人群,牢牢锁定了刚刚踏入宫门的白潋。

西目相对。

一个眼神冰冷死寂,如同覆满寒霜的深渊。一个眼神翻涌着狂暴的占有、毁灭后的餍足和一丝…病态的期待。

萧彻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那笑容,俊美无俦,却淬着世间最冰冷的毒,带着掌控一切生杀予夺的残酷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关雎宫庭院,如同恶魔的低语,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上,更是狠狠砸在白潋己然冰冷的心湖:

“爱妃,一路辛苦。”

“从今往后,这关雎宫,便是你的家。”

“朕…亲自为你挑的囚笼。”

他一步步走下殿前的玉阶,玄色的衣袂拂过冰冷的金砖,朝着她走来。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威压。

白潋站在原地,没有后退。骄纵的血液在冰封的表象下无声地燃烧。她看着那个步步逼近的帝王,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要将她生吞活剥的占有欲,心口那片玫瑰金纹灼烫得几乎要燃烧起来

囚笼?

家?

呵…

一抹同样冰冷、带着玉石俱焚般决绝的弧度,缓缓爬上白潋的嘴角。

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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